前院的白果树下,权叔已将喂饱了的大黄和另一匹枣红马牵了出来。王墨却说疏桐马技生疏,骑行下山不安全,要她和他同乘一马。
几个月没有骑过马,又是大雪天下山,疏桐也确实没有赌命的胆量。寻思之后,她乖乖的爬上了大黄的马背。
与权叔和七儿道别后,王墨翻身上马,拥着疏桐策马出了宅子。
寒风猎猎,落雪簌簌。
望着四周玉砌冰雕的白果岭,疏桐不由替身下的大黄担心起来:这么大的雪,完全看不见上山的脚印,它可还记得路?
但显然这个担心是多余的。大黄脚步笃定的朝林子西南方向走去,在挂满了冰晶雪垛的白果林中自由穿梭。
起初她只留意着四周的雪景,直到看得有些厌倦了,她才留意到大黄在林子里行走的道路很有规律。每过三株树,大黄便左转一次,再过三株树,大黄又右转一次。
疏桐看得有些惊奇,不禁开口问道:“公子,这片林子可是有什么玄机?”
“桐儿今日才发现么?”
疏桐诧异回头,便见王墨唇角蕴笑道:“这幢宅子修筑之时,因地势所限,不能如一般的皇家宫室那般设置防护机关,修筑宅子的工匠便采用奇门遁甲术,利用这片林子做了个阵法。”
奇门遁甲术?疏桐大惊:“公子往日不曾说明,若奴婢在林子里不慎走错了位置,岂不是要丧命于此?”
“不过是个障目的八卦迷宫阵,没有那么恐怖。再说,每次都有七儿跟着,就算你走进了死门,她也有办法帮你脱困。”
疏桐不免怔住:她每日跟着自己。原来是为了保护自己?
风雪太大,大黄的速度比平日慢了许多。直到天色变得昏黑,大黄才从邙山下来。沿着一条铺满积雪的小道折向西北的官道。
大黄进入官道之后,疏桐才慢慢对周围的环境有了印象。这应该是通往建春门的那条驿道。
疏桐依稀觉得,上次王墨从金谷园带她去白果岭,走的不是这条路。疑惑之下,她开口问道:“公子上次走的不是这条路吧?”
“上次是从邙山北麓的山道过去的。今日雪大,山路不安全。再则,我也不想让你记得这条路。”黑暗中,王墨静静答道。
王墨的直言。让疏桐有些微怔。
——“在你面前,我从不隐瞒。桐儿,我也一直在等你如此对我。”王墨当日说过的话再次浮现在疏桐脑海。他是这么说的,一直也是这么做的。可越是如此。疏桐便越是不安。
建春门的城楼已然矗立在视野前方。只是,风雪之中,这幢城楼看起来黑沉沉冷寂寂的,无端令人感觉压抑和惶恐。
大黄走近城门,王墨从腰间取出一道令牌。那守门的侍卫接下看过后,双手恭敬递还给王墨道:“此刻不能通行,请公子和夫人先去十里外的驿亭稍事休息。”
“这却是为何?”王墨不解问道。
侍卫躬身道:“廷尉府的重要囚车很快要出城,右军将军下令闲杂人等回避。”
右军将军?这不是那个赵王司马伦所任的官职么?
疏桐正在寻思,王墨便又从腰间取出一道令符递给侍卫:“我是右军将军的医师。此番出城就是冒雪去城外替将军寻找药材的。”
“你是大夫?”侍卫以怀疑的目光来回打量王墨和疏桐。
“你手里的令符乃是出入赵王府的玉符。”似早有准备一般,王墨竟又从马背的包袱中取出了几株药材给侍卫展示了一番。
那名侍卫抬手召来对门立着的一名侍卫道:“你先守着,我上楼去给总兵禀报一声。”
片刻后,一名负责值守城楼的宿卫长与那名侍卫一道从城楼上下来。
来人朝王墨拱手一礼后解释道:“不允通行入城,乃是将军亲自下达的严令,我等也不敢违背。考虑到此时天色已晚风雪又大,让公子和夫人赶去驿亭等候也确实辛劳,就请公子和夫人到城楼上稍事休息,待禁令解除后再入城。”
“多谢总兵通融。”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王墨谢了宿卫长,扶着疏桐下了马,将马匹交给那名守门侍卫后,便随着宿卫长沿城楼的侧梯登上了城楼。
上了城楼,疏桐便惊讶发现城楼的垛口间,密集站着两排身着黑色兵甲手持重弓严阵以待的兵卫。
楼上竟是这等架势,难怪此前在下面感觉压抑惶恐。
“公子和夫人这边请!”
宿卫长将王墨和疏桐引入城楼西侧的一间小室内,又道:“此间条件有限,请公子和夫人多担待些。待禁令解除后,我会及时前来通告。”
“多谢总兵。”王墨再次致谢。
宿卫长略略颔首,随即便拉上小室的木门退了出去。
这是间东西南北都不超过六步的逼仄小室,看墙边横放着的几张木凳和上面堆放的十几个水囊,不难猜出这本是兵士们换岗歇息的屋子。看来,是王墨出示的那枚通行赵王府邸的玉符起了作用。
室内没有取暖的火炉,除了能稍微避避风雪,比城楼外面也没什么区别。疏桐一边搓着手呵气取暖,一边道:“上次替蕙小姐送行,我却没留意到这城楼上竟有这么多弓箭手。”
“寻常时候,哪里会有这么多兵卫?”王墨走到小室东侧唯一的窗户前,将窗棂微微朝外推开了一些。
疏桐也走上前去,透过窗户的罅隙,正好望见一个兵士在用木叉将一个大号的风灯挂上城楼的檐角。风雪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