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食盒中的米糕和一盅银耳羹,疏桐收拾好餐具食盒,准备将木几上的“秋宵”放回榻下时,王墨拦道:“琴匣一会儿要背上。”
疏桐忍不住道:“一定会遇到悍匪么?”
王墨不语,只是从身后揽住疏桐的腰,将下颌搁在她的肩窝中。疏桐正想推开他,前面便传来车夫紧急勒停马匹的吁嘘声,急速奔跑的马匹停下来,车厢在陡然前仰后,猛然“哐当”一声沉落,疏桐和王墨便双双跌落锦榻。
车夫在车厢外急切呼喊道:“公子,不好了!悍匪在峡谷中拉了勒马索,前面的马车都被甩翻了……”
一时间,车厢外人呼马叫,乱成一片。
疏桐顿时脸色煞白。王墨伸手捧住疏桐的脸,在她惊慌失措的眉间轻轻一吻:“别怕。”
看着王墨眼中笃定沉稳的眸光,疏桐只觉得这厮冷静得有些可怕!
四周被一片吵杂的声音包裹,刀剑相交的铿锵声,棍棒相接的砰砰声,马匹惊慌扬蹄的嘶鸣声,车厢猛然翻到的哐当声,不绝于耳……
王墨起身掀开车帘,往外探望了一下,随即回头示意疏桐靠边。疏桐撑坐起来,几步爬到王墨身边,将身子紧紧贴近车壁。
“妈的,居然都是空的!”
一声粗鄙的咒骂在车厢外响起,感觉说话的人已近在咫尺。
王墨从乌木髻中取出几枚毫针捏在指尖。
“哗啦”一声响,一只骨节粗大皮肤粗粝的黑手,猛一把捞开了车帘。
看着王墨修长指节中寒光熠熠的毫针,疏桐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老大,后面那辆车镶金包银,一看就有货!”
“这一趟带了这么多弟兄出来,要是没点儿货,回去老子就剁了罗二那狗娘养的!”咒骂声中,那只手丢开了车帘,随即踩着粗重的脚步声往车后去了。
疏桐这才留意到。晃动的车帘上,赫然留下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疏桐惊惧问道:“公子昨夜就将车里的货物出清了?”
“将货物在金城出手,虽说赚得比关外少了些,总归比被悍匪劫走的好。”王墨将毫针放回乌木髻,起身将琴匣在背上背好后道,“我们该走了!”
出清货物,取道八盘峡,原来他早就算计好了!
悍匪倾巢出动,若是一点好处没捞到,必然恼羞成怒。杀人灭口。想着镶金包银那车厢里的云罗。疏桐额角便沁出一层冷汗来。
“公子。那云罗姑娘她……”
王墨一把拽起她的手道:“她若没有逃生的本事,也不会接下这趟差事了,你顾好你自己。”
被王墨拽下马车,车厢外的场景令疏桐目瞪口呆。
两面山峦围裹的峡谷之中。四处都是被盗匪推倒的车轿,砍伤的马匹,一片狼藉。车夫和杂役们手执各种武器,正与围攻的盗匪们激烈搏斗……
在疏桐愣怔间,王墨已麻利卸下车辕,将“小黄”的缰绳递进疏桐手中:“赶紧上马!”
待疏桐握紧缰绳,王墨已翻身跃上“大黄”的马背,回头道:“跟上我!”
疏桐深吸一口气,攀住马鞍翻上马背。只一抖缰绳,“小黄”便跟着前面的“大黄”疾步奔跑起来。
和四周驭车的马匹东奔西蹿的惊慌模样相比,“大黄”和“小黄”竟像是见惯了这种混战场景一般,在笃定中带着一丝压抑已久的兴奋,一路跨越倾倒的车厢和散乱的车辕。径直朝前方的驿道奔去。
“公子,救我——”
一声凄厉的呼喊自身后传来,疏桐不由得转回头去。
在身后那辆金银装饰的华丽车轿前,一身红裳的云罗被两个赤臂的悍匪拽下马车,明晃晃的弯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惊呼连连:“公子,公子——”
疏桐的心被这声声呼喊刺得发颤。望向前面策马疾驰的王墨,他却是充耳不闻一般,只任青灰的衣袂在风里猎猎飘飞。
云罗是赵王的眼线不假。但如同自己当日选择做王墨的通房丫头一般,或许她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王墨要利用劫匪来摆脱赵王、齐王的眼线,自己偏要赌这一把。
心下只稍许思量,疏桐便猛然调转马头,朝云罗所在的位置疾驰而去。
瞥见疏桐去而复返,云罗一脸的不可思议。
“云罗妹妹,把手伸过来!”疏桐一边策马疾行,一边俯低身子,将手臂伸向云罗。
眼看疏桐就要接近被悍匪劫持的云罗,地面却凭空横弹起一道绳索。“小黄”比寻常的马匹更为机敏,在脖颈即将触及勒马索时,硬生生脚掌抠地,收束四蹄,堪堪避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只是,马背上的疏桐却收束不住,被惯性抛掷了出去,衣裙掠空飞扬,如同一只折翅的鸢鸟,直直坠落在云罗面前。
这一刻,不但是云罗,就连那两名悍匪也都看得愣愣怔怔。
“老大,今日负责起索的人不是我么?”劫持云罗的一名土匪看着躺在血泊里的疏桐,一脸纳闷道。
被称着老大的络腮胡俯身看了疏桐两眼,当即失口骂道:“这是哪个狗崽子干的?!今日走这一趟,没捞着啥干货,难得这两个小娘子生得细皮嫩肉,狗日的就给我白白摔死一个,简直……简直就是暴那个什么物!”
“老大,这小娘子好像还没死呢……”
络腮胡愣了愣,蹲下身将粗黑的手指头伸到疏桐鼻底,感受到她细弱的吐息后,他一把捞起疏桐将她甩上肩背,随即站起身道:“走!回寨子去!让胡二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