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延的行为,令帛山恼怒不已,但却想尽了办法也不能令他返回王城。
龟兹国民几乎人人信奉佛教,宗教的感召力远远超越王权,后来帛山在王后劝说下,为了巩固政权,不得不放弃白延,另立公主帛宁的儿子为王位继承人。
白延因父亲的事自责至此,疏桐心中不忍,便宽慰道:“白慕大人一事,与大师并无直接干系。若白大人泉下知晓大师为了他而放弃本该肩负的家国大义,必然难以安心。”
白延摇了摇头,一脸肃穆道:“贫僧选择侍佛,并不只为空门消忏悔。悉心研习佛道后,贫僧发现以佛道感人化人,能为世人所尽业力远远大于身为王者的守护之力。这些年来,贫僧一直在着力翻译佛经,希望经书远播,以慈悲和愿力渡人,带给更多人智慧和力量。”
恰有日光穿透禅房的木窗,投照在白延身上。望着晨光下慈眉善目容色平和的白延,疏桐心底多了一丝崇敬。
三人谈话至此,似再无话题,王墨便起身告辞。
轮到疏桐合掌道别时,白延忽然道:“施主请留步。”
疏桐停住脚步。白延取下手腕上一串白色的砗磲佛珠,双手合掌以吐火罗语诵读了一阵经文后,将佛珠递给疏桐。
疏桐诧异摇头道:“如此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下。”
白延道:“这串砗磲珠伴了我八年了,每日手持珠子诵经礼佛。令我神安心静。今日转赠施主,望它也能替你锁心安神,驱邪避祸。”
八年?也就是父母遇难后,白延就带上了这串珠子?看着莹润光洁的佛珠,每粒都似散发着一种神秘的静心之力。疏桐犹豫着接过了珠子,再次施礼致谢。
“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辞别白延,疏桐刚走到禅房门口。背后便传来白延用生涩的汉语道出的一句禅语。疏桐不由得脚步一滞,待她转回头时,禅房的门已被随侍的僧侣阖上。
疏桐与王墨沿来路下山,走到讲经阁大殿外时,再次遇见了萧白。
萧白正与一名褐袍僧人交谈,瞥见两人便终止了谈话,朝两人走来道:“真巧,又遇上了。”
“萧兄也来护国寺了?”王墨朝萧白拱了拱手。
萧白却道:“怎么,你们这是要走了么?”
王墨点头道:“嗯。已经听完高僧讲经,拜访了故人,准备离开了。”
“唔。那两位公子就先行一步吧。我还有点事儿,回头回延城再联络。”说罢,萧白便沿着石阶往大殿走去。
疏桐瞥了眼萧白的背影,对王墨道:“先前公子在大殿听讲经论法时,奴婢在左壁的佛龛遇见过他。奴婢以为他是跟踪我们而来的,他却说他叔叔是这寺庙的住持。”
“住持是他叔叔?”王墨不由得也转回头去。那身玄色衣袍却已转过山门,消失在大殿后面了。
疏桐疑惑道:“有什么不对么?”
“护国寺的住持,就是白延高僧。”
疏桐一脸惊诧:“萧公子分明长着一张中原人的脸,怎么可能是白延的侄子?”
“看他与这寺庙里的僧侣颇为熟识,进寺庙居然也没更换衣袍。倒也有可能是白延的侄子。”
“难道他就是帛宁公主的儿子,接替白延的王位继承人?”
“除了汉宣帝时期的龟兹王绛宾曾与解忧公主的女儿通婚。之后的龟兹王室没有与中原通婚的习俗。”王墨看着疏桐,顿了顿道:“他也未必就是白延的亲侄子。”
见疏桐没有异常的表情,王墨便道:“我们走吧。”
两人回城后,在延城住了两日。疏桐刚刚对延城的布局和风土人情有了点了解,月容便说去往西夜的一应物品准备好了,催促两人赶紧上路。
龟兹三年一度的“曲韵会”即将开始,王墨很想带疏桐去观览一番,月容却毫不让步:“入秋后是塔克剌麻罕沙尘暴最少的季节,各种蚊虫少,早晚气候温良,正是赶路的最佳时节。错过这个季节再进入沙漠,非常危险。”
王墨十分清楚,他这一路纵然几次改变行程,想要甩开那些悄无声息的眼线,却仍有看不见的眼睛在暗中监视。早日启程,这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他那日在敦煌城外对石拓说的话,并非全是虚言。在这个纲常倾覆的乱世,确实需要有一个人借助这笔财富来匡扶社稷,重整山河。至于这个人是不是成都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得到这笔财富,他要控制一盘棋局,他要为自己博得一个未来!
月容作为王墨去西夜国一路的看护联络,负责留守延城,与孙青等几个分布在西域各处的分馆馆主保持联络,以便在王墨发现宝藏后迅速集结队伍转移宝物。
这次要穿越的塔克剌麻罕沙漠,与从敦煌到龟兹的路途不同,一路上能够获得水源和食物的地方极少,月容替两人准备的是耐渴耐饥而又能负重的驼队。
出发这一日,王墨和疏桐带着的驼队还未走出延城南门,石拓便早已带着他的驼队等候在了城门外。
送行的月容看见石拓一行人时,策马追上了王墨的骆驼。
“你当真要与他们同行?”月容的脸色冷到极点。
王墨勒停了骆驼,转首对马背上的月容道:“我给师姐说过,石公子手里有西夜国的皇宫地图。”
“可你之前在做计划时,从未提及过皇宫地图。”
王墨肃容道:“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
月容瞥一眼行走在驼队前面的石拓,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