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桐有一刹那的错愕。 [
这个吻,如此急切,如此慌张,而又如此纠缠不休。以至于她觉得将自己紧紧拥在怀中的男人,不是她往日认识的那个笃定沉稳的男人。
她的清醒,却只保持了片刻。唇舌交织间,周遭似有火焰烤炙,空气干燥而闷热,她的头脑渐渐变得空白。直到感觉喘不过气来,她本能的想要推开他,却使不上力气,好一阵双手摸索着捧住他的脸,艰难的将他推开了一些。
“公,公子,奴婢喘不过气……”
她的声音喘息不定,如同呢喃一般嘤嘤嗡嗡,软糯得令他难以自持,可是当他分辨清楚她说的内容时,他瞬间便僵住了。
公子?奴婢?她认出了自己?
感觉搂住自己的手放松了一些,疏桐抬手将蒙在自己眼前的布巾拉开,一对上咫尺间那双黝黑深沉的眼眸,便只觉心如撞鹿,慌忙侧首避开,眼前的场景却令她大吃一惊。
一道自通道顶端落下的铁门,将两人卡在一个两尺见方的逼仄通道内,门上布满了尖锐锋利的铁刺,而他的肩背正靠在铁刺之上。
先前那声刺耳的“哐当”声,原来就是这道机关门重重落下的声音。疏桐此刻才明白,若非方才他将自己护进怀中,自己必然丧命于此。侥幸和后怕,令她感觉自己手脚乏力。
“你……何时认出我来?”沉吟片刻,王墨终于艰难问道。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在等他承认自己的这一刻。不再刻意掩饰的嗓音,恢复了往日的声调,简简单单的一句问话,却令她心底涌起一丝莫名的委屈,刹那间感觉眼眶有些发酸。
“桐儿?”听不见她的回答,他心底有些慌张。
她终于抬起头,望着他道:“在比亚玛村子第一眼见你时。就有些疑惑,公子却一直在奴婢面前演戏。直到拉罗托向导被蛇咬伤后,奴婢才真正确认。”
王墨有些诧异:“我当时并未出手相救,你如何认出我来?”
“奎叔替拉罗托处理伤口的场景那般血腥。大家都看得皱眉,唯独公子司空见惯,神色如常。”
疏桐惧血,在众人围观处理伤口时,她离得较远,目光一直在留意众人的表情。未曾料到竟是自己不经意的神色令她识破了身份,王墨无奈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自己的易容术太拙劣露馅了。”
“以公子的演技,就算不易容,也能骗过无数人。有了易容术,让奴婢更是猜得好苦。”
看着这张陌生却又熟悉的脸。疏桐终于忍不住抬手抚摸上去,手指从他的额头、眉梢、鼻翼一一摸过,在经过嘴唇时,那柔软的触感,令她如同被烫着了一般。慌忙移开,沿着脸颊一路移到了棱角分明的下颌。
指头轻轻滑过他的下颌,她便清晰感觉到了颌骨内沿易容时皮肤的皱褶。她心下一动,指尖反扣,稍一用力,一层薄薄的面皮便被轻轻揭了开来。
在比亚玛村落喝下复活草汁后,点点滴滴的往事清晰浮现脑海。他在她心里便渐渐的变成了另一个人。她控制不住的一遍遍回想与他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可是越想,他的模样就越是模糊,直到模糊成一团令她心痛的雾气。
面皮从下颌一点点揭开,薄抿的唇,俊挺的鼻。如蕴星光的眉眼,如墨般的剑眉,与她记忆中的样子一点点的重叠起来。看着这张清俊如玉的脸,疏桐只觉得熟悉而又陌生,令她的心有些乱。有些慌。
面皮揭到额角,王墨突然皱紧眉头,倒吸了一口气。
疏桐慌道:“奴婢弄疼公子了?”
王墨侧首瞥了眼背后那道布满铁刺的机关,抿唇摇头道:“不是你。”
疏桐心下一紧,一把丢开已经取下的面皮,双手沿着他的颈项一路摸向他的肩背,在他的左侧肩胛处,果然便触摸到了一片黏糊的潮湿。
“公子,你受伤了?!”
她扳过他的肩背,想要看看那处伤口,他却拥紧她道:“别看,只是一道小口子。”
“还在出血,必须包扎一下。”
“这地方不方便包扎。我们先想想怎么打开这道机关。”
说要想办法怎么打开机关,他却一直没有动作,只是紧紧抱着疏桐,不舍得放开。他贪恋着这一刻,这没有排斥没有抗拒的一刻。
先前,若他收步不及,再有半步,就会眼睁睁的看见她撞上铁刺机关。那一刻,他是从未有过的慌张,慌张到他再也将韩青的角色演不下去了。
而看着她一点一点揭开自己的易容面具,他有种等待审判的紧张。再次面对这张脸,再次面对王墨这个身份,她会是何种心情?那种发自内心无法掩饰的厌憎和排斥,那种刻意的警惕和防备,还会清晰的刻在她清冷的眼眸中吗?也或者更甚……
肩胛那处被铁刺穿戳的伤口一直在疼,但与他在沙海中一刀刀割开双腿皮肤减压时的那种撕裂之痛,完全不能相比,他可以忍受,甚至在那命悬一线的紧张害怕中,他自己都忽略了。突然皱眉示痛,只是他看见她盯着自己的脸,愣愣发怔,神思不定,他突然害怕被她厌憎排斥而就计施展的一出“苦肉计”。
借时借势谋算利用是他的长处,可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也会将这样的伎俩,用在博取女人的怜悯上。原来,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会变得如此卑微,明明知道得不到她的爱,却还是退而求其次的奢望怜悯。就像他不喜欢她叫他“公子”,不喜欢她自称“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