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家宅院中,疏桐接触得最多的便是女人,尤其是争风吃醋的女人。月容此刻的举止,让她看得格外分明:她喜欢王墨。
王墨却似毫无察觉,他从椅子上拿起先前带来的那件风衣,走到疏桐身旁替她披上后,一边替她系丝带,一边温柔道:“桐儿,我和师姐还有事情要商议,这后院风凉,你不如先去客房休息?”
看清月容眼中的冰霜之色,疏桐瞬间明白了自己和这件风衣的作用,也明白了早先王墨说那句“看着好伤人心”是什么意思了。原来,他不是嫌弃自己妆扮不够美,而是在替他师姐感叹。
世间最残酷的事情,莫过于她爱他,而他不爱她。
明白此间关系后,疏桐温顺含笑道:“那我就不打搅夫君和月容姐姐了。”
走出月亭,权叔引着疏桐去往早已备好的客房。
疏桐原本想遵照王墨的意思认真“休息”,不料进了房间后,她发现客房的纱窗竟正对着月亭,这分明是天意要她去窥看两人的谈话了。
关上房门,吹灭灯烛,疏桐立在半开的纱窗后,专注窥视两人的唇形。虽是晚上,四周一片昏黑,但月亭廊檐下悬挂的几盏风灯,却恰到好处的照亮了两人的脸,使得辨读唇语没了障碍。
亭中,王墨替月容拉开了椅子,月容落坐后便冷颜道:“师弟也不必特意带了她来秀恩爱吧?”
“师姐误会了。桐儿与我分别已有六年,如今又是新婚之中,我走哪里她都撒娇要跟着,我也有些无奈。”王墨笑道。
“撒娇?原来师弟吃这一套。”月容又是冷冷一句。
见月容这般情状,疏桐心下竟有些同情她:枉她对王墨情根深种,王墨待她却还不如丫鬟青竹。至少在青竹面前,王墨没让自己配合他表演过这种秀恩爱的戏码。
想起青竹,疏桐便又记起那日在建春门外瞥见的王妃乐素。或许,王墨真正喜欢的女人,应该是乐素那种美艳绝伦的女人吧?青竹丰润有余,精致不够;月容气质不凡,姿容一般……
待发现自己神思游走时,疏桐屈指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再次凝神窥看,两人已经换了话题。
“令据程还擅长针灸?”王墨皱眉问道。
“他在太医院中就是以针灸见长,我也曾亲眼见他为皇上施针。”
太医院?听罢这句话,疏桐有些惊讶,月容是王墨的师姐,也就是名医王世安的弟子,她懂医术不奇怪,可她一个女子怎么混进太医院的?
疏桐略一沉思,两人的话头便又转了向。这次却是月容皱眉道:“赵王司马伦患有头疾,按下他王爷的尊贵身份不说,就论他与贾南风的党属关系,他为何舍近求远找孙馆主替他针灸?”
“司马伦和贾南风表面亲善,实则各有心机。令据程与贾南风越是暧昧不清,他越不可能找他求医。”
太医令据程与皇后贾南风暧昧不清?疏桐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是读错了唇语,可再看下去时,她越发惊讶。
月容摇头道:“贾南风不可能怀孕!”
“师姐为何这么肯定?”
“为帮助贾南风‘采阳补阴’,令据程一直替她配有避孕药,方便她与那些掳去的美少年取乐。”
“这么说来,李京失忆,果然是拜令据程所致?”
“想必是先前的连环失踪杀人案引起了廷尉府关注,贾南风不想太过招风,这次就留了那人一条性命吧……”
疏桐看得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想不到,制造出轰动京城的美男子失踪命案的人,居然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贾南风!
疏桐继续看下去,后面的对话便让她感觉到震惊不已。
“贾南风突然佯装怀孕,莫非是准备要对太子司马?下手了?”
王墨点头道:“看来正是这样。”
“我们若揭发她假怀孕之事,便可乘机废掉贾南风……”
王墨摇头道:“那司马?本就奢侈残暴荒诞无稽,能被废掉也是一桩好事,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急不可待。眼下,时机还不成熟,我们按兵不动,静观其变。贾南风只要废掉了太子,自然会有人将矛头对准她……”
“太子废弛,朝廷必然大乱。莫非,师弟要的就是一局乱棋?”
“不乱不立。”
疏桐听得心下骇然。王恺和贾南风不是一党的么?从得知贾南风怀孕便急急要寻找贺礼之事来看,王恺也明显是想巴结讨好贾南风,为何王墨却是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心理?月容和王墨说的“我们”又是指谁?
“不乱不立”?王墨不过是王恺的庶子,既不可能承袭王恺的官爵,也不可能执掌王家家政大权,他一介白衣,远离朝堂,又有何能耐操控天下大局?……
疏桐立在窗前苦苦思索,却没发现王墨已经起身离开月亭。
待她反应过来时,王墨已经站在了她身后:“桐儿,很好看吗?”
“公……公子,你回来了?”偷窥被逮现行,疏桐的声音暴露了她的紧张,她却依然强作镇定:“今晚的月亮很好看,公子的师姐也很漂亮……”
王墨靠近一步,朝窗外瞥了一眼:“今晚有月亮?”
望着寂黑一片的天空,疏桐顿时慌道:“先前还有的,想是乌云遮住了……”
“呵呵,是么?”王墨的手轻轻落在疏桐腰间,从身后慢慢环住了她骤然绷紧的身体,唇瓣贴着她的耳畔低声道:“桐儿先前唤我的那个称呼,我还想再听一次。”
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