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也帮腔道:“姐儿可是花朝节降生的,一出生便百花齐放春暖花开,这可不是一般的来历,还怕姐儿没有福气不成?”贾敏看了秦氏一眼,这话说得真是动听,不过细想想,黛玉落地时,园里的几株芙蓉花正巧开了,黛玉莫不是花神转世?邹氏正巧说道:“可不是么?姐儿出世,我是亲见的,那日我从园里经过,水边的芙蓉花开得正好,我还引老太太去瞧了呢!”
林母也记起此事,拍手笑道:“可不是么?我本来还想着摘朵开得最艳的花儿来供佛,还是张嬷嬷劝我,这花儿必有应照,无端离枝,恐怕不详,便不曾摘它,还在园里祭了一回花神。如今想起来,这芙蓉花不正应对着姐儿么?”这也是当人祖母、母亲的常理了,自家女儿被咒不长寿,自然是不能认的,不但不能认,还要找到种种由头来驳斥辩论,皆是出于爱子的一片心意。林海见她们越说越神异,心里也在犹疑,眉关紧锁,愁道:“既如此说来,那和尚的话竟不必信了?”
他这一问,林母也踌躇了,她是极不愿承认自家孙女是个早夭的命儿,待要不认,又怕若是应了,只怕儿子儿媳心里存了怨愤,连她也觉心痛,好好的一个孙女儿,若是误了,真真可惜!寻思了一回,才开口道:“这和尚说的话儿,前一条‘不听哭声’是极易的,姐儿在家里,父疼母宠,咱们凤凰蛋一样地宝贝,断是受不了委屈的,后一条‘不见外姓亲友’,极难,若是照办,只怕害了姐儿。”
林海不谙内宅事务,忙追问道:“儿子只知道这事极难,倒不知道里头还有这样大的关碍在。”林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道:“亲友作何解?亲戚朋友也。那姐儿便是不能见外客了,只好拘在闺房里。咱们家相熟的这些亲友,都知道家里有个姐儿,若是人家问怎么不把姐儿带出来见见?一次两次你能找了由头推辞,天长日久,那些小人便要造谣必是你家姐儿有什么不足,或是体弱多病,或是身有恶疾,或是长相丑陋。有了这样的名声传扬出去,姐儿日后怎么说亲?”
贾敏听林母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揪成一团,这世道,女子的名声重于性命,若是背了恶名,只怕说不到好人家,那岂不是要生生耽搁了姐儿?又听林母说道:“咱们自然也能把这和尚的话儿往外头说,为了姐儿长命百岁,所以我们便不让她见外姓亲友。那满城的权贵会怎么看咱们,不会觉得咱们家荒唐可笑?巴巴地把一个野和尚的话奉若圭音?有心人可要问了,怎么姐儿就不能见外姓亲友呢?是不是外姓亲友里有人会害了姐儿?还是有人会克了姐儿?但凡人心里有此种狐疑,咱们家日后怎么见亲友?为着一个外头和尚没头没尾的话儿,便疑心亲朋好友,那亲戚家要怎么看咱们?”
“一辈子不见外姓亲友,旁人还犹可,姐儿的外祖家难道也不见?若是她外祖母有个山高水长,姐儿为人外孙女的不用前去探问服侍?不用奔丧守孝?若是不去,一个不敬尊长不守礼仪的名头便要落在姐儿身上!外头人的唾沫还不把姐儿淹死,连咱们林家的名声也要坏了!再退一步,哪日我不好了,两腿一蹬归西去了,姐儿不用出来守灵,不用出来答礼?不用送殡么?这可是不孝。不孝是什么罪状?”
林海见林母越讲越重,不免有些心惊胆战起来,他原不曾细想,如今一想,不见外姓亲友简直比登天还难,又见林母讲了晦气的话,急了起来:“母亲好端端,如何又说到这里去?不行,我得去佛前上炷香祷告祷告。”林海急得都差点磕到桌子,忙跑到后堂神龛前跪了一炷香,诚心诚意地祷告了半日。他母亲方才说的话儿都不算数,佛祖千万不要当真,他宁愿自己减寿十年,也要求得母亲长命百岁。
林母见林海这样着急,脸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忙吃了几口茶掩饰。贾敏被林母的话给吓住了,是啊,不必说老太太的事,单她,若是她病了,姐儿能不在床前侍疾,能不出来答谢探病的亲友么?若是她驾鹤西去,姐儿能不出来摔丧驾灵?能不出来灵前哭丧吗?这才是真正的大不孝!只要出来,必是能见到外姓亲友,避是避不开的。
过了一会儿,林海从小佛堂出来,不悦道:“母亲再不许讲那样的话!不然儿子要恼了!”林母笑吟吟辩解道:“我是怕你不明白事情轻重,故而夸张了讲。媳妇儿,方才提了你母亲,是我的过错,我一会儿亲自去上香跟菩萨说了,都是胡唚的。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是我老糊涂了。”贾敏原来一颗心都在黛玉身上,如今听林母这么诚挚地道歉,含含糊糊道:“我方才不曾听清。”林母说了贾母,贾敏心底是有些不快,但见后头林母都拿自个打比方了,便知道她是真心为了黛玉着想,是怕他们一时没想到,误了姐儿,便将那点不快丢到东洋大海了,心里还添了一层感激。
林海也歉意地看了贾敏一眼,才回头对林母说话:“那便不理和尚的话儿了!”林母望了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