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末,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村里响起了敲锣声,声音很大,节奏很强,绕着整个村跑了三圈。
紧接着就看见村民,从各个方向出现,朝着村中心那棵百年老槐跑去。
由此可见,村长在河溪村还是很有份量的。
季安逸拉着王小二过去的时候,老槐树下已经有了不少人,见他们过来,目光都纷纷落他俩身上,准确的说,是落在季安逸的身上。
私底里,早就议论开了:季哥儿上午去找村长的事儿。
他找村长有什么事?当然是那口井喽,挑水的村民心里头都门儿清着呢,这井虽说挖的深,可也供不上这么多人来挑水。
季哥儿找村长,是不是想求着村长为他作主?不让大伙挑水了?
若村长真替他出面了,他们还真没话说,总不可能不答应这事,村长家的俩儿子都出息大着呢,听说孙子辈都出两秀才了。
哎哟,这季哥儿也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私下说,还得找上村长。
就是收了咱的东西还不让咱挑水,哪有这理儿。
不找村长出面,这事还真没法整,我瞧着季哥儿也是没法子了吧,今个早上挑水就等了好一会才能打满一桶。
真不让挑井水了,这可不成,我家那菜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了,哪能说不挑就挑。
如果村长真接了这事,也得给我们一个妥当的解释,不然,我可不依。
三三两两的小团体挤一声小声嘀咕着自己的想法。
刚尝到了甜头哪能说放弃就放弃的。
这些过来挑水的村民,在他们心里虽有些怜悯季哥儿,可到底还是把自家看的更重点。那些一直没来挑水的村民,才是真真正正的知季哥儿的难,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刘阿麽一家和王哥儿都未到,季安逸和王小二孤零零的站着,还得时不时的接受村民们的各种目光。
其中滋味不难想像。
没过多久,村里的大人都到齐了。
村长和几个老人走了过来,这几个老人在村里都有一定的说话份量。
叽叽喳喳的场面立即就安静了,大家伙的目光都看向村长。
气氛不知不觉中,带了几分紧张和凝滞。
“今个上午,季哥儿过来找我了,跟我说了关于那口井的事。”
话说到这里,人群明显的有些躁动。
村长微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某些人。“谁再打忧我说话,往后他家有个什么事,就休想我出面。”
这话一出,场面又死静死静了。
“季哥儿这孩子,是个难得的好孩子,经历了接二连三的苦难,仍保持着和善性子,知恩图报。他来找我,把他的一些想法告诉了我,想寻问我的意见。他的想法很好,小小年纪能这般处事,实属难得。我把话说出来,你们这里头的某些人呐,就赶紧找个裂缝钻进去。”顿了顿,村长轻轻的哼一声。“还不如人家一小孩子,真是白长了这么大的岁数,一天三餐都白吃了。”
教训完人,村长心里头舒坦了。“季哥儿说,井水这事,说起来是他阿麽阿爹护佑他心疼他,才落下的大福,可到底是咱河溪村这地好,福泽深厚,才让这井里的水跟着沾光,有了颇为神奇的效果。这井水理应是全村共享这福气,奈何这井却是小了些,若说把井重新开凿,又怕坏了这福泽,他想着,倒不如这样,全村分两部分,上半个月由第一部分挑井水,下半个月由第二部分挑井水,每家只出一人,早晚各两回,每回一担水。这样就不用担心井水干枯,也能全村都跟着沾福。”
“这是季哥儿的原话。”顿了顿,村长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你们自己心里都有把称,自个想想,他这法子好还是不好。”
安静了一会,有人说话了,说这法子很好,第一个声音出来了,紧接着就有第二个声音,然后,无数个叫好的声音响起。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们就把组分一分。”说完,村长开始点名。
该怎么分组,这是经过几个老人一起商量出来的结果,自然是大家心里都满意。
分完组几个老人出面说了点话,大概内容就是,季哥儿年岁虽小,却是在磨难和风雨中,真真正正的成长起来了,有这样心胸的一个人,日后的作为自然不可估量。大伙儿跟着沾了福气,人家小俩口日子也不好过,有个什么事都要帮把手,全村都团结起来,咱河溪村的日子才能越来越红火。
这几个老人的潜意思,其实挺好懂的。甭看人家年岁小,可他脑子灵光,又有着死了的阿麽阿爹在天上护佑着,有什么小心思就别搁他头上,跟他打好关系,才能跟着多沾福气。
“咱们河溪村关起门来是一家人,就算有些小打小闹,也是不可避免的,人多了自然会生茅盾。可,我希望村里人都清楚,咱河溪村是个大家,这口井的事,意味着什么,你们心里头都清楚,季哥儿大义,愿意让大伙儿跟着沾福,我们得承着他这份情。别惹出太多的事情来,把嘴都给闭紧了,跟着沾福发财就好,不该说的别拿着往外提,这事传出去了,会有什么后果你们比我更清楚。”
说到这,村长目光严厉的看着老槐树下的村民。“季山夫夫心疼自己的孩子,这大福才落在咱河溪村,这福气什么时候说没就没了,你们都好好珍惜着,我话说在这里,真闹出什么不好看的事,别怪我不留情面。”
刘阿麽这个时候,笑呵呵的出声了。“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