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离扫了眼身边探着的小脑袋,不发一言的催马,一步一步的走进那道门里。
大门在他们身后“咣当当”关闭。
圣阳宫中太医们战战兢兢的跪在龙榻前为尧敬天诊治,尧域瘫软在轮椅里,被两个宫女手持长剑架在脖子上,邀月虎视眈眈的立在尧敬天榻旁。
三人快步走进圣阳宫,莲贵妃随后也跟了进来,野一挥手,太医们如释重负,鱼贯出了圣阳宫。
德昌捧着诏书面色如土的走进来,“扑通”跪倒在龙榻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他服侍了主子几十年,年轻时是主子的长随,后来主子坐了龙椅,他自宫随在主子身边,他无法眼看着主子先自己而去,拜别了主子,德昌一头撞在榻边的龙头上,顿时血流如注,顷刻之间就断了气。
“倒是个忠诚的。”宗政离的目光闪了闪,却在对上榻上那仇人的眼睛时一片冰寒。
“野,你是继续要你的这个身份还是改姓宗政?”离的目光自仇人身上移到亲人身上,口气淡淡的,没有丝毫起伏。
“大哥,我从前不知道也罢了,如今身世大白,自然是要认祖归宗的。”
话音刚落,躺着的尧敬天突然直立起来,瞪着一双暴突的眼,直直的盯着尧野,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好!好!好!”三个好字出口,一掊心头血也随着出口,喋喋的笑声阴恻恻的回荡在空荡荡的宫殿内,他白白替那死鬼养了二十年的儿子,转了一大圈儿他又把江山拱手送回了人家手中,真是人生一大笑话!
“嗤”,尧域冷冷的笑着,他倒是想看看两个兄弟如何为了那张龙椅针锋相对。他死了容易,可他要活着,活着看他们自相残杀,看他们在权力面前的丑恶嘴脸。
“野,我只有两个要求,一手刃仇人,二收回宗政家的天下,恢复大运国号。”离沉静的望着野,他给他时间考虑,却不会太久。
“大哥,恢复大运国号是当然的,只是我无法手刃仇人,他也是养育我的恩人。”野内心痛苦的挣扎,他筹谋夺回皇位,却从来没想过亲手杀了他,他会囚禁他一辈子,虽然他并不是真正的疼爱他,但总归是尽到了教养的义务,他下不了手。
“好,那就由我来为爹娘报仇。”宗政离抽出腰间软剑,提剑走向那依然瞪着眼睛的仇人,眼底的仇恨一寸一寸的掠过仇人的身体,迸射着透人心魂的利刃。
一直低垂着头的莲贵妃猛然之间蹿出,挡在了宗政离和尧敬天之间,寒光一闪,尧敬天只来得及发出一个“你”字,莲贵妃手腕一翻,一朵鲜血染成的红花绽放在她淡紫色的衣衫上。尧敬天恶毒的目光凝在女子那清雅的脸上,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脑袋耷拉到莲贵妃的肩上,至死也没闭上那恶毒的眼。
“母妃!”野抢到莲贵妃身边,泪水扑簌簌滚落脸颊,一把推开尧敬天,手颤巍巍摸着母妃胸前插着的匕首。她如此决然的离去,替自己手刃了仇人,也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是堪破了凡尘俗世,堪破了恩怨情仇了吗?
“贱女人!”尧域话刚出口,就觉喉咙处一凉,随即一热,他的目光仍旧带着淡淡的蔑视,却永远定格在了那蔑视中。
离别钩盘旋着飞回到巫妖手中,尧苍、公孙佑,姐儿已经将你们的仇人送下去了,在地底下,你们可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宗政离的目光扫在巫妖脸上,她到底还是原谅了那个害她的人。只是,他很不爽,非常不爽。
他郁闷的抓着巫妖的手,直直的站在大殿上,大仇得报,他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开心,都被这丫头搅了心情。
出宫的路上,一高一矮两个白色的身影牵手走在凝重的夜色中。
一切都结束了,当离将那两块玉牌交到野的手中,当那两双手紧紧相握,当那一声深情的“保重”响过耳边,一场杀戮消弭于无形,圣阳宫外平静如常。
宗政离和巫妖的身影出现在宫门的刹那,丰夜旋风一样冲到二人身前,在见到巫妖毫发无损后静静的笑了。妖妖,我们自由了。
五匹骏马带着五人掠过黑压压的腾威军,掠过欣喜中的众人,在所有人尚未反应出来怎么回事时,就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仿若一阵轻风,风过无痕。
皇宫内最高的宫殿顶上,一抹同夜色一般如墨的身影孤独的迎风而立,他如墨的发在风中飞扬,如墨的目光中闪着点点星光。
夜风中,一声低喃轻轻响起,转而消散在空荡荡的宫殿上空。
“优优,愿你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