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冰轮如镜,小镇上风清月朗,一片安详。
小镇虽然不大,但就附近数十里而言,算是一个比较像样的城镇,居民多为农户、猎户、小商贩,虽然大多较为清贫,但却民风淳朴、宁静祥和。
这天本是小镇每月一次的赶集的日子,但此刻已经入夜,大多数摊贩已经收摊,跟在络绎返家的队伍里,分别鞭着驴子、喝着马匹,趁大道上还不太荒凉赶回临近更小的村落去。只剩下十几家本来就住这儿的摊贩,点起油灯,聊着掌故,不时省起自己是在卖东西,才特别起劲的叫卖几声。
却在这时,一轮快马如密鼓一般,由远而近,打碎了小镇的平静。
摊贩们和街上的村民面面相觑、顾盼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候,一队快马疾风般卷进小镇。
善良淳朴的村民何时见过这等阵仗,纷纷惊惶退避,街边来不及收起的摊子被打翻在地也无暇顾及。一时间,小镇沙尘激扬,人心惶惶。
这时,一个手里拿着一串油炸臭豆腐的小男孩儿正站在唯一的一条大道当中,被眼前的飞马惊得呆立当场,嘴里那咬下的半块臭豆腐尚未咀嚼,支在上下门牙之间。一匹快马直奔这小小孩童而来,一声凄厉的呼叫乍然而起,“小宝”,路边烧饼摊子里踉踉跄跄扑出一妇人。眼见母子二人立时就要血溅当场,惊魂未定的村民不忍的用手捂住了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惊鸿掠过,孩童已不见了踪影,那踉跄的妇人却已到了快马面前,竟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长剑,一照面就将马上的大汉挑落马前,受惊的马嘶鸣着从它主人的身躯上踩踏而过,那大汉兀自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望着那神出鬼没的剑尖噗的刺入自己的咽喉,他甚至听到了他的喉结滚动刮擦剑刃发出的嘎吱声。
变故瞬间而起。
同行的人尚未看清那妇人的举动,自己的同伴就莫名其妙的坠马倒地,皆惊异的勒紧马缰,将目光放到那个动作突然矫健流畅的妇人身上。
“杀”,一声阴冷低沉的命令由中间一个一身紫衣的男子口中发出,马上的众人纷纷亮出兵刃,大战一触即发。
妇人在那一声“杀”字起时便已身形暴动,眨眼已掠到当先的一匹枣红马前,仍旧是一个照面,如法炮制的将另一个大汉斩落马下,纤手轻扬,一把细密的绣花针无声的向着马上众人迎面射去。
就在众人忙着应付绣花针之际,众人身后不知何时俏生生站立了一个红衣潋滟的女子,有眼尖的村民看到她若有似无的对着刚刚那个呆楞的小孩勾了勾唇,那小孩竟似瞬间清醒了般眨眼就跑得没了踪影,仿佛刚才那惊人的一幕只是个幻觉。
而此刻与那妇人战在一处的众人对身后那鬼魅的身影竟毫无所觉。
那红衣女子忽然娇俏的笑了,那脆声声的笑在杀机重重的夜里透着无比的诡异,令人毛骨悚然。笑声未落,一道红光自她袖中飞泄而出,卷起漫天红云。红云过处,血雾喷洒,叫人辨不清哪个更鲜,哪个更艳。红雾中一记飞弹划破夜空,直奔那紫衣人面门,却在那人挥手抖动披风相挡之际,“呲”的一声爆裂开来,紫衣人半声惊呼还卡在嗓子眼处就已血肉横飞。爆炸的巨大威力波及他周围众人,一片哀号声中,又有几人坠落马下,血肉模糊。
红衣女子一击得手再不恋战,一声清啸,斜刺里泼剌剌冲出两匹快马,与那剑法奇快的妇人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胆大的村民躲在街边的店铺里戳破窗户纸偷眼观望,一场激烈的生死相杀戛然而止,那明显吃了亏的一拨人居然放任那二人离去,并未追杀。难道是树倒猢狲散?
此时远远的又有一阵马蹄声传来,伴着马蹄声的还有“嘎吱嘎吱”的车轮碾过土道的声音,在血气弥漫的小镇上空由远及近,让村民们那已经绷紧的弦“嘭”的断裂开,无着无落的悬空荡着。又惊又惧的用眼神与身边的人无声的交流着:今夜这是怎么了!
落败的大汉纷纷下马,将路上那死了亦或一息尚存的同伴搬到街边,神情肃穆的站立在路两边,恭候那车马的到来。
不消半刻钟的光景,一辆通体暗红的古朴庄重的马车在一队护卫的簇拥下行来,一道阴森至极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来。
“人呢?”
一个垂手而立的瘦子战战兢兢的接道:“跑了。”
“废物,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活着还有何用!”
“是两个女人。”瘦子头垂得几乎看不见脸,声音发颤。
“两个?”
车中的人似乎在思考,半晌,里面才又传来一声“走”。瘦子抹了把额间的冷汗,为自己捡回了条命暗自庆幸。
众人翻身上马,跟在马车和护卫后面,丝毫不理会那还有口气的同伴们的死活,自顾走了。
寂静的夜里,只有马蹄和那马车的轱辘转动时发出的声音,那声音穿过街道,一直延伸向小镇南。
镇南有条玉溪河,河面宽,河水深,是小镇和周边邻近小村的日常用水的来源,是这里的母亲河,是孕育生命的河。河上有座木桥,饱经风霜仍然屹立在玉溪河上,弯弯的拱型桥洞像半张月亮的脸,静静的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晃出扭曲的图形。
马车行驶在古老的木桥上,前后的护卫神情已不似刚才那般谨慎小心,毕竟有几人能在河上飞身而来呢?
变故陡然而起,生死一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