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母沉着脸,眸光烁烁地望着沈氏道:“还不是因为你那侄儿?”
沈氏“哦”了一声,脸色变了变,因为叶母提起“侄儿”的语气十分不善,她们婆媳多年,深知这位老太太的脾气,向来是不给人脸面的,那么……
沈氏低头去看叶姻,见小丫头低着头,跪在叶母面前,一言不发,叶姻那丫头月儿却回过身向沈氏叩头道:“求太太成全,我与表少爷是真心相爱……”
“真心相爱?”沈氏怔了怔,终于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上去就一巴掌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典儿谈情?”
月儿本来就受伤不轻,被沈氏这么一巴掌,打在地上,呼啦又吐了口血。
“月儿!”叶姻再也忍不住,“蹭”地站了起来,眼角直跳,咬着牙正要开口,衣裙却被紧紧拉住,低头见月儿爬了几步,死命拽着她的裙摆,口中血流,滴滴答答流在地上,蜿蜒着染了那月牙白的留仙裙上,艳艳如火,点点如梅……
叶姻忽然闭上眼,她明白,她明白……沉了沉心,走到沈氏前,盈盈施礼道:“母亲,你来了正好,今儿倒是一道巧棕,表哥不知发什么疯,跑到我的闺房大吵大闹,还对月儿拳打脚踢,我正要找你讨个说法哩。”
“小姐……”月儿见叶姻不肯接她这宗案,不由开口提醒,只是气力不足,声音嘶哑。
沈氏对这个女儿一向容让三分,尤其在人前,见叶姻气势汹汹,反而放缓了语气道:“姻儿,你可是搞错了,我怎么听说典儿从你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就昏倒了的?”
叶姻嘴角弯弯道:“他打月儿的时候,不小心撞在墙上了,可能伤着了脑袋,走的时候好好的,出了院子就发作了的。”
“表少爷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打月儿?” 沈氏身后一个婆子忽然出口道。
“这就不知道了。”叶姻啧啧道:“人说春闱之前有很多疯了的,说不得表哥实在太过紧张,一时想不开就疯了呢。”
“不对吧,表少爷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再说,就是发疯,为什么跑到大小姐房里疯呢?”沈氏身边大丫头杜鹃出口道,顿了顿,勉强一笑道:“大小姐,这必是有缘故的吧?”
“是有缘故……”叶姻面不改色地点头道:“我从前借给与几个妹妹一起来访,本是要还给我的,结果我不小心跌了下,人心惶惶之际,大家就回了,表哥想起书还没还,这才又到了我的院子里,倒也是我倒霉,不小心碰到表哥疯疾发作……”说着,双手一摊,神情无奈道:“他本来要打我来着,都是月儿给挡了。”
沈氏虽然没有开口,心下却越听越怒,要知道按照齐朝法律,有疾之人是不能科考的,叶姻一口一个“疯病”,若是传了出去,沈典被取消科考资格也说不定!这丫头自从那日就有些变化,她一时不查,竟越发脱了她的掌握,如今听侄子说她要断了才想起此计,没想到竟如此翻脸无情,心狠手辣……
正忖度间,忽然听院子里一个婆子开口道“大小姐……月儿方才明明白白说,她与表少爷有私情的,恁地在你口里成了疯病?”
沈氏睃了那婆子一眼,旁边的袁嬷嬷立时俯耳过来,轻声道:“是鲍家的。”
沈氏几不可微地点了点头,笑道:“姻儿,你毕竟年纪小,这下人的事情一时也有看不到的,这月儿不是明明白白地坦白了吗?她私慕典儿,说不得典儿去了你哪里,她有什么狐媚子道道的,典儿看不过,教训了她一下而已。”——眼见叶姻一口一个“疯病”,方才老太太又对自己侄儿语气不善,若是强行按在叶姻身上,闹到老爷哪里肯定是自己没脸,此计只能缓缓图之,她从来是个聪明的,月儿既然自己撞到这网里,没有理由不给她机会,想到这里,越发笑得和煦动人,笑盈盈地望着叶姻。
叶姻咬了牙正要反驳,忽听月儿尖声道:“是我不好,我对表少爷……”话音未落,忽听叶姻吼道:“月儿!”这声音十分大,竟吓得近旁的沈氏倒退一步。
“月儿,”叶姻回身,一字一句咬着嘴唇道:“我知道你为了不伤我们表亲之间的和气,拼了命担了这干系,可是我告诉你,我告诉你……”叶姻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怕眼泪掉下来,猛吸了一口气,俯身抓住月儿的衣襟——
月儿,月儿,我的未来再也不需要你的牺牲来成全,不需要任何人的牺牲来成全!叶姻重生一次,是为了守护你们的,而不是让悲剧再演一遍!
“我告诉你!”叶姻把那口气忍了下去,加重了语调道:“你这样会害了表少爷的,懂吗?有病得治,我们替表哥瞒着,若是他在科场上发作了,岂非大过!”说着,抬起头对着叶母跪下,高声道:“老太太,听说宫里的柴太医最擅长疯疾之症,要不等父亲回来,我们请他出面把柴太医请来看看……”
叶母站在那里一直沉默不语,此时见叶姻如此,只“嗯”了一声,那眼眸审视着叶姻,又望了望沈氏,“哼”了一声,顿了顿拐棍,转过身回了正房。
沈氏面色变了变,疾步跟着叶母走进了房中,一会儿子随身的几个丫头婆子都走了出来,屋里关了门,待了一盏茶的功夫,沈氏从屋里走了出来,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低头见叶姻与月儿还跪在那里,抿着嘴走到叶姻面前,把她拉了起来,柔声道:“姻儿,天怪冷的,你这孩子也是傻,为这么点儿事这么着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