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圣僧他……你们……”隋氏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她江湖儿女出身,本来也不拘这个,只是对象是国师圣僧,这就太难以……这种轰动天下的丑闻一旦传出,叶家可就……
叶姻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解释,逡巡了半晌,道:“嬷嬷,你放心,我有数的。”顿了顿又加重了语气道:“我不会连累叶家的。”
隋氏听了这话,望着叶姻那从迷茫到清澈的眼眸,点了点头道:“小姐,我这就去”,说着转过身去,却又回头笑了笑道:“我信你。”
叶姻听了这话,想抓住什么,却又什么也没抓住,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只紧紧地依靠在墙上,闭上了眼。
天渐渐暗淡了下来,人声的喧嚣沉溺了下去,皇宫大内在夜色里显出格外的庄严肃穆,储秀苑正殿的西厢,窗户发出“蛤喇”的声音,虽然轻,却让叶姻睁开了眼。渐渐的有个身影走近,床头上投射出一个斑驳的身影,忽高忽低,静寂无声,却又连绵起伏。
“你找我。”那个声音轻轻响起,淡淡里的居然带了几分期待。
叶姻一直靠坐在床墙上,等了好几个时辰,身子微微有些发麻,她扶着那床榻活动了一下手脚,盘腿坐着,点了点头,道:“是。”
明澈抬起头望着叶姻,见其脸上浮出一种奇怪的表情,是郑重的,平静的,却非这几天那种装出来的严肃,那素来调皮闪烁的眼眸,也变得静然如海,整个人宛如飞莺变成了冥鱼,在黑暗里沉静了下去。
面对这样的叶姻,他竟有些怵然,想说什么,终究沉默了下去。
“圣僧,”过了许久,叶姻的声音在静夜里响起,凉凉如玉,静静如风,“一个人的一辈子……很长。”她的声音带着些许叹息,道:“从前不懂事,总会做些错事,长大以后觉得很可笑,只是那些人,那些事,连同那个自己都随风而去,连追忆都想不起来了,你说该不该忘记呢?”
“你……真的忘记了?”明澈问道,带着几分质疑,几分悲凉。
“我忘记了,从前就跟你说过。”叶姻静静道:“从前那个叶姻,已经死了,现在这个,再也回不到从前,圣僧,从置换的那个时刻起,我们之间的羁绊,便已断绝,所谓业力……”
她渐渐抬起头,面上浮出一丝苦笑来道:“是圣僧的心魔。”
明澈浑身一震,闭上了眼。
两人又在这静寂里沉默下来,彼此守住彼此的分寸,本来应是欢欢喜喜的清澈,却不知为甚,变得如此悲哀。
“圣僧对叶姻从前的种种帮衬……”叶姻的声音又响起来,带了几分疲倦,道:“我很感激,真的……而且,我承认,开始看到你……,我是存心利用,甚至有些得意的……”
明澈忽然抬头望着叶姻,眸光烁烁里,是叶姻平静而淡然的微笑。
“小女儿孩家,见到自己曾经……即使不是存心,也免不了这份得意,可是后来看到了危险,终于戛然而止,我有我的路,你有你的份,本来不相干的世界,命中注定,平行而去,”
“你找我来……就想说这些?”明澈忽然截住她的话,声音带着急躁与厉色。
叶姻不答,抬起头,静静地望着那个男人,他动心了,前世千求万求的结局,却不是她现在要的那个结局,她是官家嫡女,他是齐朝圣僧,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也不应该有……
“圣僧,你改主意了,是吗?”叶姻静静地望着明澈,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哀伤。
“什么?”明澈眯起眼,望着叶姻。
“你不想让我做太子妃了,所以在德妃娘娘牢房里,趁着我解毒昏迷,故意落下些痕迹,让我惊疑不定,最后主动撤出备选?”叶姻的话音渐渐变高,忽然戛然而止……
明澈只闭上眼,仿佛睡着了般,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叶姻幽幽叹了口气道:“圣僧,即使我不做太子妃,也要嫁人的,你到底想……什么,都是不可能,你有你的尊崇,我有我的大道,我们之间,根本无解。”
“那你从前……”明澈忽然开口道。
“那是从前,圣僧,我说过了,从前的那个人,死了,如今坟头都长草了,如今这个真的不是那个了,也永远不会是了,那个她已经带着所有的爱恋长眠了。”叶姻说到这里,忽然感觉漫天悲哀袭上心头,也不知该说哭,还是该笑,只是这一次,终于说到底,给圣僧,也给自己。
明澈渐渐低下头,半明半暗里,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却随着那暗影,渐渐走近了叶姻,捏着叶姻的脸颊,那绝色的面容微微带着狰狞俯身在耳边轻声道:“如果我不肯呢?”
“你肯的,否则你早就毁了我。”叶姻急切反驳道:“是吗?圣僧?”
望着那惶急的眼眸,明澈方才那痛苦到沸腾的心,忽然有了一丝光亮,这种东西他也说不清,或者说自从相遇以来种种,便再也不由他控制,茫茫里一切都是宿命,他只是随着那疾驰的轨道,越走越远,越陷越深,至于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待他反应过来,已经抱紧了她,她没有挣扎,却带着两厢眷许的缠绵,低着头在他胸前呜咽道:“圣僧,请你放过我吧……”
明澈听了这话,只觉得胸前点点打湿,浑身冰凉,眼前一黑,却依然没有放手,只虚弱地反驳道:“如果我不肯呢?”
“你肯的,因为……你是圣僧。”叶姻忽然感觉心里有种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