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也是一愣,他本无意要杀太妃,想不到竟她居然自寻死路。
太妃尸身一滚,便掉入大海。张?再看那娃娃,哪里是什么娃娃,而是一条板凳,外面套了件衣服。
另一边,陆秀夫带着二十名死士,匆匆返回相府(实际上是一艘较大的船而已)。陆崖此时正依偎在母亲怀里,外面喊杀一片,他瑟瑟发抖。一见爹爹回来,便挣脱陆夫人,迎上前去问道:“爹爹,外面打的很厉害是吗?爹爹可有受伤。”
陆秀夫听得心如刀绞,心想我们一家人就要为国捐躯,难得儿子还这么懂事,你可知道,你和爹爹都将葬身这茫茫大海?
“崖儿,爹爹要你做一件事你可答应?”陆秀夫眼含泪水柔声问道。
陆崖问道:“什么事?爹爹只管吩咐就是。”
陆秀夫看着陆崖天真的眼睛,泪水再也无法忍住夺眶而出,道:“扮皇上。”
陆夫人一见丈夫的表情,再听丈夫如此说,马上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不可,陆家就这么一个孩子,老爷你千万别……。”
夫人与自己相伴多年,陆秀夫知道瞒不住她,便道:“我也没办法,只求保住赵氏的血脉,将来另图复国。世杰已经带着皇帝逃走了,鞑子兵找不到皇上,必定去追。为今之计只有牺牲崖儿,或可救皇上不死。”
陆夫人大哭,道:“他姓赵的命便尊贵,我们姓陆家的子孙命就低贱吗?为什么要牺牲崖儿,其他人便没有子女?”
陆秀夫擦了擦泪水,道:“来不及了,此刻不容多解释,皇上就是皇上,我们做臣子的命,自入官门便是皇上的了。”
他怕夫人不肯,命左右军兵将夫人双手抓住。也不理夫人和陆崖是否愿意,命人将龙袍给陆崖强行换上。
陆崖与赵?m年纪相仿,穿上龙袍刚好合身。
一切准备就绪,陆秀夫抱起陆崖便向后舱走去。那里准备了五艘小船,便是平日备好准备逃难之用。当初陆秀夫只是想搭救家眷,想不到今日却要用这些船来送自己归天。
陆秀夫叫军士押着夫人,自己抱着陆崖刚要登船,陆夫人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挣脱众人疯了一样扑倒在地,伸出右手,抓住丈夫的脚踝,喊道:“老爷,你就放过崖儿吧,求求你,求求你!”说罢已经泣不成声。
陆秀夫心想,此刻情势如此紧急,哪能再有耽搁,心里一着急,对夫人道:“夫人,对不住了。”把眼一闭,挥宝剑将陆夫人右手砍落。
陆夫人惨叫一声,人事不知。陆秀夫又对她心脏补了一剑,陆夫人立时气绝,她如此敬重陆秀夫,对他那么信任,可到死了也不明白为何丈夫如此狠心,亲人和皇上在他的心中哪个更重些。
陆崖在父亲怀里,亲眼目睹这一幕,吓得哭也哭不出来。两旁军兵也无不骇然。陆秀夫来不及悲伤,快步上船,边走边吩咐“快开船。”
此时夫人的右手还抓在他的朝靴上,走得几步才又跌落,一个闪电打过,大雨倾盆而下,陆崖看到闪电照在母亲的手上,血水顺着断处流淌得到处都是。
五艘船打起火把向南驶去,故意叫元军发现。果然行了没多久,便有许多船追来,船上的元兵喊道:“别让赵?m跑了。”
原来他们看到穿着龙袍的陆崖,以为便是赵?m,因此便向此追来。
陆秀夫逃了几十里,又遇到邓剡的船,二人合兵继续前行。原来百官四散乘船而走,全部点起火把故意引开元兵,唯独张世杰的那艘不点火,目的便是保护这小皇帝偷偷撤走。
陆秀夫见追兵越来越近,知道在劫难逃了,对邓剡道:“光荐,你不可再跟着我,否则也必死无疑,速速逃走吧。”
邓剡道:“时才在?望台与丞相交谈,我深深佩服,丞相既然舍生取义,卑职愿和你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陆秀夫忽然哈哈大笑,道:“好,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在没见阎王前,结拜为兄弟如何?”
邓剡也大笑道:“大哥!小弟愿意。”
二人便在这电闪雷鸣的杀人之夜,叩头结拜。陆崖只是在想着刚才母亲之死,对身边一切全无反应。
这时敌船眼看就到了,陆秀夫一见是张弘范亲自率军赶来,向对面大喊:“张弘范,你想要活捉皇上,怕是万万不能了,皇上的命我给你了。”说完哈哈大笑,抱起发着呆的陆崖投海自尽了。
张弘范想要劝阻,哪里还来得及。
邓剡见陆秀夫已死,便仰天长啸一声:“大哥等我!”
说罢也投身入海。张弘范此时又逼近了些,忙令军兵救人。邓剡被救上来后,发现自己没死,便又跳海。如此三次,张弘范无奈吩咐左右,绑着救上来,邓剡人捆着救到了船上,口中仍怒骂不止。
崖山海战整整打了一夜,宋军十几万军兵全军覆没。次日,雨过天晴,朝阳初现,万道霞光将崖山海染得一片血红。海面上到处是宋军的尸体,红色的海水,红色的朝霞,红色的鲜血,浑然一体,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海面上,一片洁白的箭羽,幽幽地荡来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