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出嫁还有一天半的时间,安宁娘先被塞进了佟姨娘的马车里,一路疾驰心绪错杂的离开了暂居多日的院落,痛彻骨髓的告别了安武谷雨和毫不知情酣然甜睡的安雪,车行至偏僻处,默默流泪未曾一言的她又被要求换乘一抬不起眼的轿子,摇椅晃地抬到了赵府的侧门。
轿子在侧门稍加停顿,虽然安宁娘一路表现十分配合,可一直跟随在轿子旁的佟姨娘的贴身女婢,仍旧不放心地贴着轿子的窗子位置轻声嘱咐:“秀,我们已经到赵府了,府里贵人多,且喜静,秀请稍安勿躁不要多言,忍耐下,咱们马上就到您住的院子了。”
整颗心都沉浸在同安雪分离的痛苦中的安宁娘可笑地扯扯嘴角,都已经进了狼窝,还怕她翻出浪花来么!佟姨娘也未免太过小心,只要她抓着安雪这个命门,自己肯定是乖乖听话。 雪儿,我的雪儿,当你从美梦中醒来,见不到娘亲守在你身边,不要哭,要乖,要听安武舅舅和谷雨姐姐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乖乖地,坚强地,勇敢地,等着娘亲,回到你身边。
女婢贴耳倾听,半晌没有听到回答,不屑的撇撇嘴,她母亲是佟姨娘身边得意第一人,她本人又在佟姨娘身边伺候了七八年,对佟姨娘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她心里是不屑大于尊重。
哼,若不是靠着那张脸还长得标致些,估计一辈子也没有机会能嫁到周静远那样的好人家,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还装样子成日哭哭啼啼的一副不情愿的模样,真是让人看着就倒胃口。
女婢心里不无嫉妒地暗自非议。这般的好事。如果能够落到自己的身上,女婢心慌慌地羞红了脸,又忍不住朝轿子方向翻了个白眼,告诫自己不要多想了,谁让自己的亲娘也是个伺候人的奴婢呢。
赵府的规矩看来确是不错,一路上都未曾听到任何喧哗,不过暗处有多少双不怀好意别有用心幸灾乐祸的窥探视线。安宁娘确是看不到也不在意的。
“夫人,佟姨娘在门口侯着,要见您。”
一位中年美妇卧躺在软榻上,身后有婢女用蒲扇不疾不徐地扇着风,还有婢女为她按摩仍旧苗条的小腿。
听到仆人的禀报,中年美妇仍旧是一副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状态,慵懒的问:“见到那个人了吗?”
“回夫人,佟姨娘和那人分别从正门和侧门进的赵府,佟姨娘一回来便到夫人这里回话。至于那人,则是被悄悄的用轿子抬进了府里临时为她准备的玉湖苑。听茜儿回禀,那人性子安静得很,一路上都未曾开口说过话。”
“哼,这佟婉玉倒是乖觉。”跟佟姨娘维系妻贤妾恭的表象明争暗斗了多年,对佟姨娘的某些手段她不得不说“佩服”。至少自己是做不出拿一个亲生女儿的幸福去交换另外一个亲生女儿的幸福的事情。
中年美妇也就是赵老爷的正室赵夫人似笑非笑的微微起身,摆摆手,道:“让她进来吧。”
“是。”女婢低眉顺目地退出房间。
佟姨娘是如何在赵夫人面前表功自是不提。单说安宁娘乘坐的轿子静悄悄地被抬进了赵府里几乎最偏僻的院落——玉湖苑,那里更早些搬进的的“住客”是佟姨娘为安宁娘精心筹备的嫁妆。
看着讲一整间空屋塞得满登登的嫁妆,安宁娘仍旧高兴不起来,不过想着这些说不定就是她和安雪以后生活的资本,还是强打起精神,将贴身藏在怀里的嫁妆单子拿出,跟屋子里的实物一一对照查点。
白日里的时光就靠着这件事打发了过去,佟姨娘过来想同她好好谈心也被她视而不见的态度弄得心头火起而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转身离开,去了蔷薇苑看自己的宝贝女儿赵玉蓉,昨日蓉儿贪凉晚上就寝时床头多放了一块冰。今儿早起嗓子就不爽利,她忧心着呢。
至于,安宁娘。哼,反正她已经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就任她自生自灭去吧。
第二日,安宁娘终于被获准接受赵府主子们的接见,在赵府宽敞明亮的客厅里,沉默地垂着头,倔强地挺着背,像一只外地来的杂耍猴子,被赵府上下的主子们用各种明显隐晦的令人感觉不舒服不爽的目光审视着。
赵老爷以及他的一群娇妻美妾们本来对安宁娘的身份和来历丝毫不感兴趣,可见了真人,发现同佟姨娘长得七八分相像就颇耐人寻味了。有人想借机惹出些争端口角,可刚清了嗓子还未开口,在赵夫人似无意略过的目光下,都老实地闭了嘴。
安宁娘的真实身份以及跟佟姨娘之间的渊源,唯有赵老爷和赵夫人二人知晓,即便为了赵老爷的颜面和赵老爷对佟姨娘的维护,为了赵府府内的安定和谐局面,为了安宁娘能够顺利“替嫁”,这个都会成为赵府短期内甚至永远的一个秘密。
好在赵府这么大,隐藏的秘密多得很,也不差这一件。
抛去对安宁娘相貌引发的怀疑和猜测,安宁娘对他们而言,就是佟姨娘“脖乱投医”或者说技高一筹找来的一个替身,一个替他们解决了一件不大不小的麻烦事的下人奴才。
赵家人商人本色,对一位不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替身下人不感兴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在当家人隐晦的目光告诫下,她们闭紧了自己的嘴巴,跟佟姨娘不对付地继续用心观察安宁娘和佟姨娘相貌上的相似之处,其他人则是随意地对安宁娘进行着打量。
安宁娘的模样说是跟佟姨娘是七八分的相似,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