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常氏是刺史夫人,在这种场合就是律法的最高解释。她这一番话说出,人人都听得明明白白,原来李安然跟那程家,竟是半文钱的关系也没有,程彦博当年就没娶到人家,如今还谈什么休书,真是荒唐透顶。
姚舒蓉简直又傻了眼。
刺史夫人的话,她当然听得很清楚,也不敢反驳,但今天的事情,实在是一日三惊。
前后才多长时间,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李安然竟然跟程彦博就没了夫妻名分,更没了夫妻关系。那么这休书算什么?她的处心积虑又算什么?
“啪”“啪”“啪”
纪师师拍着手走过来,她拍得很慢,却很用力,每一下都像拍在姚舒蓉的脸上。
“程夫人,原来安然从来就不曾成为程家的人,弃妇二字可是无从谈起了。”她故意揶揄着姚舒蓉。
姚舒蓉哼了一声。
李安然将那深青色的锦盒递给纪师师,让纪师师用手端着,然后从里面取出了休书。
她当着姚舒蓉的面,晃了一晃,道:“既非夫妻,何来休书。”
说完,便双手捏住休书,用力一撕,紧跟着又刷刷几下,将休书撕得粉碎,抬手一扬,漫天碎纸飞舞。
姚舒蓉只觉脸上火辣辣的,这些纷纷洒洒的纸片,每一片都像是对她的一个讽刺。
“李-安-然,你-敢-羞-辱-我!”
她一字一字,说得咬牙切齿。
李安然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目光充满嘲讽。
“好!好!”
姚舒蓉慢慢地在所有人脸上扫视,仿佛每个人都在嘲笑她,最终她的目光还是落回李安然脸上。
“今日之耻,我记下了!”
她猛地一扭头,大步朝外面走去。
春樱忙不迭地伸手去扶,却也被一把甩开。她回头看了一眼,见李安然看她的目光同样是冷冰冰的。莫名地觉得心头一寒,慌张地跟在姚舒蓉屁股后头,也跑了。
她们主仆二人一出门,一品天香的店铺里便轰然一声,一下子炸开了锅。
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
琉璃街新开的一品天香胭脂水粉铺,原来是程家从前的夫人李安然开的。
开张日,程家现在的夫人姚氏,跑上门来砸场子,却反被花魁纪师师狠狠地耍弄了一通。
姚氏羞辱李安然是弃妇,却反被刺史夫人证实。原来李安然根本就跟那程彦博没有夫妻关系。
最后李安然当面撕碎休书。甩在姚氏脸上。姚氏羞愤欲绝,夺路而逃。
这一系列的转变,简直就跟话本精彩离奇。
灵州城的百姓们,又多了一个大新闻。想来用不了半日功夫。李安然和一品天香的名字,就得传遍整个灵州城。
轰走了姚舒蓉,李安然同样也是心里一阵轻松。
从今天开始,她再也不必顶着弃妇的名头,忍受世人异样的目光。
她的名字,也不会再跟“程家被休掉的夫人”这个称谓联系在一起。她跟程家的关系,从此清清楚楚,再没有半分纠缠。
“多谢杨夫人仗义执言。”
李安然冲杨常氏深深地施了一礼。
杨常氏淡淡道:“我不过是按照大乾户婚律所说,并没有特意偏袒谁。不过……”她微微一笑。“此前对李姑娘言语冲突,倒是我的不是了。”
她指的是,之前说李安然的发式不妥当的事情。现在知道李安然其实跟程彦博既无夫妻之名,更无夫妻之实,便也改了称呼。不再称李娘子,而是称一声李姑娘了。
李安然忙道:“哪里,我感激夫人还来不及,若非夫人出言相助,只怕安然今日真要被那姚氏羞辱了。”
严秀贞哈哈一笑道:“今日是李姑娘开业大吉的日子,别叫那些煞风景的人坏了咱们的兴致。李姑娘,我可是特意来长见识的,你可不许藏私,有什么好东西,快快拿来与我上眼。”
李安然便笑道:“几位都是贵客,安然哪敢怠慢。楼下人多眼杂,不如楼上雅间就座。”
严秀贞和杨氏母女自然不会拒绝,若非今日情况特殊,以她们的身份,怎么会在店铺大堂里,跟一群布衣百姓混在一起这么久。
于是便由纪师师打头,领着严秀贞和杨氏母女先上楼。
云璐落后一步,正要上楼之时,脚下却突然微微一晃,云臻就在她身后,忙伸出手,将她扶住,靠在自己身上。
李安然忙扶住她胳膊道:“可是不舒服?”
云璐只觉身子发软,脚下发飘。她如今怀孕已经三个多月了,已经开始微微地显怀,同时也是反应最严重的一段时日。今天在店铺里待了这么久,店内人多,空气混浊,时间一长,便有些晕眩起来。
红歌道:“小姐必是累了,需得先找个地方歇息。”
李安然便道:“后头就是我的宅子。”
云臻当机立断道:“立刻带路。”
李安然便让蕊儿照料着店铺,自己则忙开了后门,云臻和红歌扶着云璐,云家的护卫和下人们都簇拥在后头,一群人穿过窄巷,进了李宅。
自打云璐怀孕,云臻便请了女大夫养在府里,云璐出行,大夫都是随行的,此时便叫过来替她诊治。
好在大夫说,云璐不过是累着了,脉象倒是稳的,给她吃了一颗安神丸,嘱咐清净地歇息一会儿便可。
云璐便在李安然房里暂且睡了,云臻和李安然不敢打扰她,都从房里退了出来。
这时,青柳领着纪师师、严秀贞和杨氏母女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