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上二楼,一抹纤巧的白影就飘逸地迎面撞来。出于本能的,休原是该推开这抹白影。但介于“朝凤楼”是人才汇聚的地方,现下又正值一天之中人流最多的时候,他一拂袖使这莽撞女子站稳。与女子拉开距离,对上那有一瞬惊讶的若水明眸,他也呆愣地忘了阻止随从斥责她。
她着了白色?姒寒雨鲜少着白色!直到休原还没从三年未见,越发美而不俗的人儿脸上回神时,听闻着那陌而不熟的十个字,喉咙里像是卡住了鱼刺一般,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这…真是三年前,那个……’那个见了他便笑靥若繁花般烂漫的女子吗?
“公子,这边……”随从也没料到这女子原是个“温婉”的主儿,便也不好再发作。他没注意到主子的眼神不对,讲到这儿才发现休原的目光已经淡淡地怒视他了。他一向办事妥帖,今天如此不小心,也是因为有要事等着他们去办。
“让他们等。”随从注意到主子微微动了一步,以身体拦下了欲绕过他们下楼去的白衣女子。讲话时却云淡风轻地,让他听不出主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可是公子……”今日之事不比往日,关系到他的主人是否可以继承大统。平日里他的主人都无所关心的,‘今日怎么对一个女子如此……’但想到主子的性子冷,方才已经算是在警告自己了,不由得多看了眼前这个女子一眼,‘她…敢直视…二皇子?’思及至此,又瞧见主人的目光。此随从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二位是认识的。谁不知道“忘忧”的二皇子尚未立妃,这女子能与他们的二皇子有些瓜葛,眼神中却又充满了不屑似的意味。此事若仅仅用“不可思议”来形容,未免有些难抒胸意。
雅间之内,已有人按捺不住了,因为他见到休原握住了姒寒雨的手臂。
“别去,由她自己吧!”讲话的是朋来,要出门去的是老掌柜,冷眼旁观的是斋暗尘。朋来的眼中,姒寒雨从不叫他失望。有许多事,姒寒雨不需要他忙帮忙,他们也帮不上忙。
姒寒雨知道他们讲话的声调不高,还未引起店中客人的注目。便也不硬去挣脱,毕竟以她的力气,强来是挣不开的。
“可是小女子撞伤公子了?需要多少银钱看大夫?”姒寒雨话里有话,希望三年里一次都未来见过她的人能识相一点儿。她想让他明白,不是所有女人都对他这个“未来储君”翘首以待的。
“姒寒雨,你……”休原望着这样的姒寒雨倒是陌生得紧。她可知道,他这三年里为了达成无绝方丈那句“姒姑娘的良配是最至高无上的”,他付出了什么?话讲到一半便罢了,他从不知道姒寒雨是这么会掩饰的女子。可她愈是掩饰得好,越证明了她的心痛。
“公子怎知小女子的名姓?”姒寒雨一副惊异的神情,伤过她的人,她是铁定不会放任的。她可不是“这个时代”柔弱娇嫩的纤纤女子,会认人无礼的欺负。
“怎么着了素衣?”休原还是不了解姒寒雨,可他明了的是不能硬碰硬,只转移了话题却仍不放手。
“小女子心无定性,今儿喜白便是白,明悦绿便穿绿。”句句条理分明、字字掷地有声。姒寒雨一向心肠软,但民间也有句俗话“柔肠之人,刚强起来更甚强者”狠绝。‘我家的人个个长命百岁,看来这白衣只适合他们男人?’姒寒雨忘了在古代还有这等着衣讲究,出门前也没人提醒她啊!不禁暗中忆起。
“姒寒雨。”休原心中极寒,原以为姒寒雨不同于一般女子,会晓得他的良苦用心。如今她一再无礼,而他也一再退让,竟真真儿地半分颜面也不想给他留。
“公子何事。”感觉到休原的手指松了些,姒寒雨顺势抽出了手。看似有礼的回问,实则让熟悉她的休原感觉不到一丝情绪。
“你竟如此恨我?”休原是名男子,断然不会明白一个女子每日盼着见到自己思慕的男子一面的心情。更何况,她是一个异世而来的女子。
女子本是感性动物,三年不见恍若隔世。心虽疼,至此也便麻木了许多。
“公子此话怎讲?”又向身侧移了两步,既不想再留恋,多说也是无益。不再给休原提及下一句话的机会,“双亲待小女子还家,望公子行个方便。”小诗不知何由也来了朝凤楼,正在堂中四下张望,寻找着她们家小姐的芳踪。姒寒雨可不能让小诗见到休原,否则自己就白白浪费口舌与他撇清关系了。
目送了那本来柔弱却愈发出落得坚毅的背影,他竟就这样放走了她。休原本无心于皇位,如若姒寒雨的心已经不在他的身上,他还争什么?不,无绝方丈一向不打诳语,自己便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到那时,姒寒雨还是他的,谁也夺不去。
姒寒雨疾步下了楼,抬着细碎的步子扯住了小诗逃也似地出了朝凤楼。小诗也是紧跟着,不知道小姐在急些什么。
“小姐,这青天白日的,你撞见鬼啦?”小诗是这么分析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们家小姐为什么走那么快?她了解的小姐是,除了鬼什么都不怕。
“是见着鬼了。”姒寒雨应了一声,脚步才缓了下来。是呀?她走这么快干什么?她为何要逃?姒寒雨缓住脚步的同时也注意到了周围些许怪异的路人目光。
“啊?”小诗讲了前头的那句便后悔了,小姐的脸色一看就不怎么好,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叫“斋暗尘”的小鬼又惹她“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