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了一阵小雨,炎热的天气有些许清凉,睿儿从华歆那里下课,央我带他去砚池买笔墨,说是新到的一批,成色甚好。

将英儿交代给奶娘,便被睿儿扯着去了。

砚池的笔墨纸砚成色确实很好,府里一般都是用砚池的。佟儿挎个包袱跟着,搜寻街上好看的朱钗簪翠。

好像自从成亲一来,便是足不出户,难得出来,便打算好好逛逛。

我噙着笑,难掩心中的凄凉。我的亲人在远处,这里都是不相干的人。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我拍抚眼前一大一小的手,对佟儿和睿儿道:“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所以我会特别珍惜。”

睿儿笑道:“明日想和父亲出去。母亲一起么?”

我抬手抚摸睿儿的脸颊,有淡淡笑意却难掩哀伤,睿儿有些感觉到我的哀伤,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母亲怎么了?是睿儿哪里做得不好?”

我扑哧笑了:“哪里是睿儿不好?只是母亲心里有些难过,想你舅舅和外婆。”一声长叹,悠悠转身。随手挑起小摊上的镯子套在手上试戴。

以后有曹丕那双有力的手搀扶着我,我不再吝啬笑容给他。六、七年多的时光,我怨过他,恨过他,最后却是他在我的身边一直纵容。眼底因为蕴了水气变得冰冷,迈也迈不动步子。没有凌乱的忙碌,没有切切的猜疑,将那手上的玉镯脱离,我回眸粲然。就这儿吧,再不用往前了。再难的路,还是我一个人走,既然选择爱上他,我就不会再执着过去。

喧杂的街上不远处被人围起一堵人墙,听到有女子在哭喊。我问佟儿:“发生什么事?”

佟儿摇摇头,道:“不知。”

睿儿朝前面挤挤,回头喊道:“母亲,他们在打人。”

这是什么乱世?街上随意打人只是招来漠然围观?我挤开人群进去,看到几个大汉正围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殴打。厉声喝道:“你们这些市井无赖,随意欺侮良家少女,良心是被狗吃了么?”

几个人面面相觑看我,其中一个高一点的不耐烦道:“老子爱打谁,你管得着么?再搀和别怪我们连你一起打。”

我怒瞪着他,一步一步走过去,将趴在地上遍体鳞伤的女子扶起,她的脸已经青肿,身上到处都是伤痕,我轻轻问她:“你还好么?”

她苦涩的朝我一笑:“谢谢这位夫人,夫人你还是快走吧,不要连累你才好。”

我温婉笑笑,道:“不会连累我的,他们为什么打你?”

她摇摇头,“我爹爹欠他们的钱,不过我爹爹已经死了,他们就要我抵债。我不从,是逃出来的。”

我晒然:“你叫什么名字?”

她低头扯着我的衣襟,喃喃道:“夫人,奴家贱名阴姬。本是洛阳人士。”

又是一个父债子还的故事,原来世间的债,不管富贵至顶也好,权势避天也好,贫困潦倒也好,都是如此。我却不想再听,对她笑道:“你不用害怕,欠他们多少钱,我替你还上便是。”

她答应着,细细的声音有些惶恐:“奴家还不起夫人。”

佟儿拉着她的手,道:“瞧你可怜的,若是没地方可去,就留下来侍候我家夫人吧。”

阴姬不敢相信的看着我,声音颤颤:“我......我可以吗?我这么卑贱......”

安慰的对她点头,不等她反应,又转身对那几个汉子道:“她家欠你的钱,我帮她还,多少你们只管说来。”

领头的高瘦男人走向前两步,“他们家欠的债,白纸黑字的是用她这条贱命抵。”

他们倒是执意要阴姬随他们回去,我有些生气,正想再说些什么,只见那瘦高的大汉轰然被踢出很远,恍惚站在原地,才发现睿儿施施然立在那大汉方才站的地方,小小的拳头紧握。

我有些担心,虽然他一直和华歆学功夫,可是毕竟还是一个孩子,眼前的四五个全是身健力强壮汉,急唤道:“睿儿,小心,切不可逞强。”

他回过头来看我,挑挑眉毛:“母亲,这帮地痞实在可恶,孩儿今日非要好好教训他们不可。”

眼见着四五个壮汉把他围在中间,我的心也被揪到极点,从未出府半步,一出来就遇上这样的事,心里实在后悔,方才真不该冲动,惹上这劳什子麻烦事。

佟儿眼疾手快地扯扯我的衣裳,道:“小姐,我这就回府去找人来。”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我看着和五个壮汉打在一起的睿儿,虽然他身手敏捷,却难保一会儿吃亏,便点头道:“你快去,快去。”

佟儿忙不迭沿原路往回跑,撞到几个围观的人,却没敢耽误。

睿儿毕竟还是太小,打斗中吃了几拳,脸上现出淤青,我焦急,却无法近前,正六神无主的时候,华歆带着一队官兵赶来。五个大汉一看官兵来了要跑,奈何华歆早就将这小小的地方围起来。看到睿儿没事,我才放下心来,赶忙跑上前去检查他的伤势。

虽然睿儿的脸被揍了个青肿,可是打他的几个地痞也没能好过,有两个被睿儿折断胳膊,此刻还趴在地上吆喝。

带头的大汉看到官兵,也是有些心虚,猜想大概他不知道华歆是谁,只见他嬉笑着走到华歆面前,低眉顺眼道:“官爷,你看我们家跑出来一个丫头,我们想把她带回去,这个女人和那个娃子,不但不把丫头还给我们,你看还把我们打的,一个个都受了伤。”

我一听更是生气,这明显着是在恶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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