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疑惑道。
“是父亲填的词,只是,这词却不是为母亲而写,而是为了结发之妻丁氏所写。”他神色黯然。
见他如此,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想了想,岔开话题道:“王爷情意深重,和卞夫人相敬如宾,曹植现今又很是争气,有什么不好的呢?你也不要太难过。对了,那姜梨的事情可调查清楚了?”
“啊。”他轻声答应,“已经仔细调查过了,果然与姜维是有联系的,只是书信往来甚少,没什么蛛丝马迹。至于墨竹,想必三日后便可回府了。”
“那就是易几年的事情平息了?”我试探的问他。
“没有,暂时不可以动易几年,我还要看一出好戏呢。”他放下车帘,倚在车椅后背微微闭目。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不过,我也并不想知道的过多,随手替他理理袍子,温婉道:“今日这雪下的大,我看郭照穿的虽艳丽,却甚是单薄…”
曹丕摇摇头,握住我替他整理袍子的手,“特别交代给她的车子里加了暖炉。”说罢睁开眼来,眉目如往常一般,脸上再没有黯然之色。
“听说,于禁此次征战,又立下战功,王爷为何非但没有赏赐,还不许他反邺呢?”
上次听睿儿提及此事的时候,心里莫名的有些不放心想着得空了一定要问问曹丕,可是回来之后,曹丕忙,才得了清闲又被指派监督铜雀台的事宜,一直没有机会问他。现在坐在车里一时无事倒是想了起来。
“这次孙权和刘备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倒是我们占领了汉中,父亲也有自己的考量,这个时候大军回朝,当然要留下镇守的人,于禁是老将,带兵很有经验,驻扎在汉中父亲会比较放心。”
“可是我听睿儿说,王爷本是打算留夏侯将军驻守,缘何…”
“夏侯渊自然还有更紧要的事情。怎么今日突然对官将的调遣有兴趣了?”曹丕拢拢我的头发,眼里吟了一丝笑意。
我心下莫名一动,突发奇想道:“我也很想帮你呀。你那么累,我不舍得。”
他扣着我的手,微笑叹息:“这怎么又扯到我累不累了?于禁他们是跟着父亲出生入死的老将了,自然遵照父亲的调遣,现在我刚刚恢复官职,这些事情不能过问,子建正在着手大小事务,我也不好插手。若是我能插手,你问我,我万不可能瞒着你。”
听他这么一说,我眉梢挑了笑意,道:“等会子见了夫人,我还准备了别的礼物,这次让你在子建面前好好风光一下。”
他怔一怔,含笑道:“以前你对子建可是一向疼爱,怎么忍心让他丢面子了?”
我脉脉瞧他一眼,“这两年,你不得志,暗地里没少隐忍受辱,明着暗里想必他动过不少手脚,你随军出征,他留守邺城,本来凭你的本事,在战场上表现好了,自然有翻身的机会,我只是考虑到王爷心中怕是还有想法,才特特让墨竹将睿儿带去战场与你们会合,睿儿随你,聪明得紧,又有墨竹出谋划策,安全上我是极放心的,我本意是,若王爷对你仍心存芥蒂,睿儿却能随你征战,父慈子孝,尚且还是能打动王爷的。”
曹丕神色喜悦,“婉若怎么就知道父慈子孝便能动了父亲的心呢?”
我诧然道:“你不知?”
“不知。”
“还记得十三年的时候,王爷征战,子建吟的一首好诗,仓舒送了王爷一面护心镜。”
曹丕温然,“只有我当时痛哭失声。”说罢苦笑了下。
我懒怠的依在他怀中,“可是,王爷却独独对你的表现动容。王爷征战沙场,与家人常常是聚少离多,曹昂又早逝,那么胸襟宽阔的人,却总觉得对不起丁夫人,其实,心里对于亲情是极看重的。”
一阵狂风刮过,将车帘子刮的噗噗作响,几片雪花被风吹进来,打在脸上一阵凉意。
曹丕柔和的拍着我,另一只手半撑着头,如墨一般漆黑的发熨帖的冠在发冠之中,眉目舒缓不少。“倒是你观察的仔细,父亲心中常常孤寂,小的时候我总是看着他的背影,虽然伟岸却说不出的寂寞。你越是想接近,就会越觉得他心中空荡。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我要这天下,也要最心爱的人。什么江山美人不可兼得,全是无用之人的借口罢了。”
我有时候也在想,邺城城破,袁熙另娶,当时已经恨透了曹丕,他让我的心里结了厚厚的冰,无法再度融化开来,不敢想现在这样的境况。而恰恰,又是曹丕,每次都是恰到好处的一点点将我从活死人的边缘拉回来,化解了我心中的冰冻。对我,永远是忍怒不发,永远清浅如云一般恬淡。
“又想什么呢?”他见我出神,就推推我。
我回过神来,掩饰道:“哪有,话说回来,有件事我其实很是纳闷呢。”
他望着我的眸子,温和一笑,“哦?说来听听。”
我拂一拂衣赏,坐起身来,浅浅道:“那时,你说哭便哭的,到底有几分真假?”
作者有话要说:注:本文《玄鸟》的作词为好友三邪,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