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日就要走了么?”碧落惊讶道,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舍之感,伸手便揪住了邱绎的袖子。
“我虽是担个虚职,可也不能日日出来游山玩水,我还得回去向皇上复命。”邱绎顺手又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柔声道,“你若退不了婚,便叫人传信给我,我定会帮你想法子。”
“再刮鼻子便塌了,”碧落见今日事至于此,仍有邱绎护着她,心中温暖,一手护住鼻子,一边笑道:“我也想去曲靖玩。”
“昭南到曲靖路途遥远,你一个女子,若无人陪同,怕有危险。”邱绎又和声道,“若有机会,我再来接你。”
“可若我哪日去了曲靖,如何寻到你?”
“你若到了曲靖,便去云龙门找守卫说一声,过几日他们告诉我自然会去找你。”
“若爹爹为我退了婚,我便去曲靖。”碧落笑着,又叹气道:“我一直想要去曲靖的。”
“你想去曲靖做什么?”
“没什么,想去寻一个人。”碧落淡笑道。
邱绎也未追问,半晌又道:“碧落,你真的不记得你幼时对我说的话了么?”
碧落思忖片刻,仍是摇了摇头:“邱绎,我到底说了什么?”
邱绎目光长长地注视着碧落,开口欲言,终又叹了口气,只是刮了一下碧落的鼻子,顺手又揉了揉碧落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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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一人回了房,仍是不住地思量白日里事情。一想到顾铭胜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这门亲事便如利剑一样,悬在她的心口上,叫她坐立难安,满身燥热,一口气顺不上来,忍不住出去兜了一圈。她看到林书培的书房仍亮着蜡烛,便站在门口踯躅,想来想去,终于狠了狠心,推门叫道:“爹爹。”
林书培正在看手里的一封信,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见到她推门进来,林书培连忙将信揣到袖里,坐到椅子上沉声道:“做什么?”
碧落听到爹爹问话,满肚子的话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腆笑道:“爹爹,今日……今日……”
林书培哼了一声:“今日什么?”
“爹爹,你心里分明什么都清楚,”碧落气苦道,“为何却不替女儿主持公道?”
林书培摸了摸椅子的扶手,和声对她说道:“今日之事只是一场误会,你也不必再费心思了。”
“爹爹,”碧落大惊失色,“你分明见到顾铭胜和那些烟花女子在轿子里……,他骂我那样难听,还骂了你,你尚且要包容他么?”
“我听他说的清楚,是你自己不争气,无一技之长,还要去指摘人家的不是?”
“爹爹……”碧落越听越委屈,“你真要女儿和这样荒唐的人成亲么?”
“你们是定了亲的。”林书培叹了一口气道,“爹爹没管教好你,叫你被人耻笑。不如现在爹爹请师傅到家里教你读书,或者是学一学琴棋书画,也好以后莫要被相公小觑。”
“他怎敢小觑我?”碧落气道,“况且我也不要和他成亲,我要退婚。”
“不行,他家财力雄厚,正是你的良配。”林书培断然拒绝道,“如今这个时候,决不能再出差错。”
“爹爹,你平日为官,两袖清风,几时这般看重顾家的家产?”碧落听得糊涂,怔问道。
林书培转过身去,不回答她,半晌才叹气问道:“将事情闹得这样大,让他家下不了台,是邱绎教你的?”
“是女儿自己想出来的,没有人教我。”碧落怕连累邱绎,忙一力承担了下来。
“谅你也没那个心机。可我瞧邱绎处事稳重,怎么也随着你胡闹?”林书培重重地哼了一声,瞪起了双眼本想要骂她,忽然又收敛了怒火,叹气道:“顾铭胜今日出了丑,我手里有了把柄,日后他也不敢对你怎样。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爹爹,”碧落心中一急,站了起来,“你要拿女儿终生幸福去换他这个把柄,这样的把柄你要来有何用?”
林书培被她问得一怔,缓缓答道:“寡人有疾,哪个男子不是如此?难道你能遇着例外么?”
“爹爹,你便不是如此。”碧落叫道,“你对娘亲便是一心一意,至今未续弦。难道女儿便遇不着爹爹这样的人么?”
林书培被问住,怔呆了片刻,才苦笑道:“我对你娘亲心中有愧,如何能一概论之。”
“倒是你……”他转而训斥碧落道,“一无是处,便是不嫁入顾家,也没什么人愿意娶你。”
“我便是这个样子,有人喜欢便来娶,若不喜欢我也不求着他。”碧落气道,“昭南这个小地方,也不见得有什么好男子,他们瞧不起我有什么打紧。曲靖城……”她收住了口。
“曲靖城如何?”林书培哼声道。
“没什么。”碧落将头一低,“爹爹,你瞧不起女儿么?”
“爹爹几时说瞧不起你?”林书培叹气道,“只是你身无长物,日后终究会吃亏。”
“那是昭南这个地方小,人人见识不广。若是在……在……曲靖,人人见多识广,我便有用武之地,也吃不了什么亏。”碧落忽然想到爹爹不住地赞誉邱绎,立刻笑道,“你瞧,邱绎从曲靖来,便说我的好话。只有昭南这里的人,若都似顾铭胜那样无赖的,才说我不好。”
“邱绎是什么样的人……”林书培沉声道,“他年纪虽只比你大四岁,可他处事稳重,又得皇上管教,你怎么能同他比。”
碧落只觉得爹爹今日一反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