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夫人在一旁,本来脸色便已经稍霁,此刻更添了几分凄然,又伸手轻轻搂住了邱绎的肩膀。
“我爹爹从前也曾跟随睿王冲锋陷阵,如今虽是因邱绎而死,可他临死前,仍是赞邱绎做事干净利落,他甚是欢喜。我最后问一句,若是几位,两军对阵之时,可自问能做到让敌方这样心悦诚服么?”
院子里安安静静,无人能发出一声。碧落环顾一圈,见人人思量不言,才轻笑道:“两位将军,陪我这小丫头讲了这么许久的话,一定是口干舌燥了。何不回中堂去,喝一口茶,再与邱绎好好商议嵚州的军情呢?”
“盖将军,刘将军,邱绎无才,忝居将位。可既然朝廷要我镇守嵚州,在下也绝不会妄自菲薄。无非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八个字而已。”邱绎朗声道,“更何况小子未必无谋,豫王若来,鹿死谁手,也未为可知。唯盼诸位能提携一二,拒虎狼于城门之外,邱绎在此先行谢过。”
他声音朗朗,不卑不亢,朝众人揖了一揖。而碧落与邱夫人,亦随着他朝众人做福致意。
“不错,诸位将军,你我同朝为将,此刻大敌当前,更应该合同一心,一致对外才是。”严副将和其他几位将军慨然响应,一起将盖豪和刘贲推了推。两人磨磨蹭蹭,欲走还留,但终于还是半推半就地挪进了中堂。
只剩下邱绎和邱夫人还站在院子里。碧落垂着头,不敢看邱夫人;邱夫人的目光将碧落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圈,才高声叫道:“小惠,去为林小姐收拾一间客房,叫林小姐在这里安安稳稳地住下。”远远地,听到小惠在后院也回应了一声。
碧落闻言,屈身又朝邱夫人福了一福。邱夫人轻轻冷哼,转身便进了中堂。碧落又对邱绎笑了笑,低声道:“我先回房去了。”
她走到了边上。正要拐弯朝后院而去,可眼光一转,竟看到仲燕燕躲在墙边,目光又怨又恨地望着她。她正有些犹豫,又听到邱绎的脚步声跟上,叫她道:“碧落……”
燕燕的眼神一慌,朝着碧落摇了摇头,碧落一愣,连忙转过身,拦住了邱绎:“你怕小惠招待不好我么?还不回去。诸位将军都等着你呢。”
邱绎停在碧落前面。恰好被碧落挡住了视线。瞧不见燕燕在一旁。他低声道:“你适才说的那些话……你什么都晓得了么?”
“是,我什么都晓得了。”碧落淡声道,“振威是他的人,你和青锋营听他的调令。是他要杀我爹爹,还要亲眼见到我爹爹死了才放心。”
“碧落,我……”邱绎竟有些语无伦次,“瑜兄并不是如此……你……我们……”
“他写信只是同你说我离开了常明侯府,又被豫王捉走了,是不是?他向来如此,从来也不会同旁人讲自己的心思。”碧落面色黯然,却不愿在燕燕面前示弱,仍是笑着说道。“他一早便说过:白云在天,净水在瓶,各寻所在,各得其所。我与他之间,不过是我怀初心。他别有意,如此而已。”
她笑着伸手一推邱绎:“还不回去么?再落人口实,你还要不要做这镇抚将军了?”
邱绎面上倏然一松,瞬间如释重负,他再不多问,大步转身便回了中堂。碧落转身望着燕燕,扬起头便朝后院行去。
“林碧落……”燕燕叫道,碧落身形一停,却未回身。
“你回来嵚州做什么?是要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么,要我瞧瞧二宝心中是有多舍不下你是么?”燕燕冷笑道。
“邱绎同你是订了亲的,你有爹爹伯娘做主,我不过是穷途末路暂居邱府,你怕什么?”碧落只是扬声答了她一句,再不停留,袅袅远去。
“我怕什么?”燕燕靠在墙上,似恨似恼,又万般无奈,“我怀初心,他别有意……林碧落,你自己尝过了这样的滋味,便要旁人也同你一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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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豫王的军队如星星之火,燎原而起。西南两处几乎都是豫王的兵马,而无人晓得豫王在何处。
国内原本统共不过二十多万兵马,豫王这一叛变,因着当初睿王的余党、林书培多年经营,便分走了一半的人马。如今曲靖留有两万御林军,庸州守军三万,而嵚州城守兵只有不过两万,另有五万兵马四散各地,陷入与豫王人马交战的困局。
而这困局里最严重的,便是嵚州城。嵚州与庸州在暮江南岸,一西一东,互为犄角,守护曲靖皇城。可现在豫王派了两万人马制衡庸州,各地分散了两三万人马牵制其余其余州郡,却将剩余的六七万人齐齐压到了嵚州城。
更无人料到,不过两日,这六万多豫王大军已经陆续到了嵚州城南外的郊野,又加上后勤补给,据称有十二万之众。领兵的将军便是豫王的心腹将军扈敏,他派兵切断了嵚州城四面,对着嵚州城虎视眈眈。
豫王是要速战速决,再要一击而中,断曲靖城一只臂膀。
嵚州城城门四闭,修筑城防。可城内仍是乱作了一团,一则之前难民涌入,难以安置;二则当地富豪百姓惊惶,有人便想要逃离嵚州城;三则盗贼乘机肆虐,每日城内都是乱哄哄的。
邱府的中堂如今成了嵚州兵马大营,每日进出的人川流不息,军报不断。碧落守在后院,不曾去打扰过邱绎,她晓得只要自己不出事不离开邱府,便不会叫邱绎分心,帮了邱绎的大忙。
又听小惠说敌众我寡,邱绎坚守城门不出,好在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