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权倾朝野,再也不是闲云野鹤一人,而你身为嵚州镇抚将军,总要回曲靖述职,怎会再见不上面呢?”碧落坦然微笑,“何况,君子之交淡如水,也不急在这一时。”
邱绎却道:“再清淡如水,这心意总是要到的,不可不去。”他拉住了碧落,笑道:“你若真要做邱府的二少夫人,岂不是先要事事听我的吩咐?”
“可邱伯伯曾说,这家总是要夫人当才好。”碧落不服气道。
“爹爹是爹爹,我是我,我自有我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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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明侯府的大门,如往常一般乌黑,如往常一般半掩着,可碧落却不再直接推开门,只站在一旁,瞧着邱绎敲了敲门环。
许久里面才有人缓缓打开了门,竟然是四平,而老赵依然酣睡如故。邱绎高声道:“四平叔,瑜兄呢?”
“碧落丫头,你来寻侯爷何事?”四平避而不答,只瞧着站在一旁的碧落。
“四平叔,我与邱绎要回嵚州,特地来向侯爷辞行。”碧落朗声答道。
“哦……”四平轻叹了一声,许久才道,“今日乞巧节,侯爷去了三镜湖。”他说完这话,转身便进了府内,将邱绎和碧落晾在了当场。
“邱绎,常明侯既不在,我们便走吧。”碧落笑道,“我累了,等下再坐船便要不舒服了。”
“这路还远着,你若累了,我背着你,你在我背上好好睡一觉。”邱绎柔声道。
碧落侧着头瞧着邱绎,笑着扑上了他的背:“可我一睡,便要睡得好久,你可不许放下我。”
她这几日身心俱疲,邱绎踏实的后背,从来是她最好的去处。不过片晌,她便迷糊地闭上了眼睛。而待她一觉醒来时,才发现天色已黑,自己靠着邱绎,坐一块石头上。邱绎正搂着她,低着头瞧着她白皙的脸庞。
碧落展颜一笑,露出浅浅的梨涡:“邱绎,你怎么放下我了,我要罚你。”
邱绎见她醒了,轻轻地探过身,在碧落的鼻尖上吻了一吻。碧落低下了头,仍是莞尔:“邱绎,你要做什么?这里是哪里?”她茫然四顾一眼,眼前云雾夜色中,隐隐约约,竟然浮现着一座草亭和一座孤坟。
“碧落,”邱绎蹲了下来,握住了碧落的手,微笑道,“我同你的那三月之约,我终究是输了。你说要罚我,你瞧在我背着你走了那么一圈,也受了够了罚。你……”
“如今你一切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吧。”他放开了碧落的手,起身站到了远处。
碧落左右顾盼一眼,站起了身,朝草亭而去。
风微起,有一丝冷意渗过来。邱绎眼中瞬间充满悲痛凄凉,他不敢瞧碧落,更不敢让碧落瞧见自己。只是低叹一声,转身便缓缓朝山下而行。
那草亭里枯坐着一个人,身着蓝衫,一手持着短箫,凝目望着山下三镜湖,另一手偶尔提起的酒壶喝上一口。
碧落却不望草亭里那人一眼,只是径自走向孤坟,朝着孤坟盈盈下拜。三拜起身,疾步便要追上邱绎。可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停了下来,静静地伫立着,回首望着草亭内那人。
若多瞧一眼,可能将心里那人的样子再刻的深一些?亦困得再深一些。
那人也注视着她,他星眸微闪,握着短箫的手一紧,又缓缓松开,只朝着她颔首示意。碧落轻轻咬了咬唇,转过了身,轻快地跑步向着邱绎。
邱绎只听到背后“簌簌”的脚步声,极快地靠近了自己。他猛地一阵心跳,还未转过身来,却被一个人扑到了背上。
那人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脖子,笑盈盈道:“邱绎,你是嫌弃我了么?”
邱绎心中狂喜,却未敢转身,只低声笑道:“我如何敢嫌弃你?”
“那你扔下我,是什么意思?”那声音微笑,“你忘了我还要跟你回嵚州么?”
“我叫你随自己的心意去做,你为何要回来?”
“我听了你的话,随了自己的心意,不再离开你了。”碧落在他耳边,似从前在西华桃下一般,软声道,“如今反而是你,要赶我走了么?”
邱绎低头微微一笑,叹息道:“我确实很想赶你走,可我实在舍不得。”他又蹲下了身子:“还不上来?”
“你已经背我走了那么久,不累么?”碧落柔声道。
邱绎摇了摇头:“永生永世也不会累。”
“邱绎,同你在一起,我便觉得自己是天上的明月,整个夜空便只有我一轮。”碧落大声笑着道,“邱绎,你可愿意做星辰,永远陪着我这轮明月?”
“碧落,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
“记得。从今往后,我亦一样,待你以诚,至此一生,不失不忘。”
邱绎微微笑着,背起了碧落,朝着山下缓步而行。他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可又觉得自己每一步都似欢快地要飞奔起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手中牢牢地握住了那西华桃的桃花,再也不会松开。
碧落搂住了他,听到他轻快的脚步声,面上俱是笑容。可有两滴泪,竟从面上滑落了下来。
她忙抬着头,由着那泪水沿着面颊流过了脖子,又滴进了胸襟。七月初七的上弦月,高挂在天上,正凝视着她。“月满思念溢”,这句话,突然又在她心中轰然响起。她顿时又想要回头去寻那人,可耳边又响起了,昨日在暮江旁,她在乔瑜耳边轻轻说的那些话儿,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