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觉着后背没有昨晚那么火辣辣的疼,兴许也是饿醒了,若芸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瞧着四周光秃秃的墙和房内堆放的木头和草,才记起昨天被吴妈妈教训后扔柴房来了。
亮光透过仅有的窗户射进来,她叹了口气想起身,却发现身上盖着破旧的粗布,头一晕又坐了下来。
扭头,晓红蜷缩在草堆中还在睡着。
她除去了破布做的薄被,替晓红盖上去,晓红瑟缩了下,却还是睡
“想把小姐,随便找个人嫁了,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小姐你在这里又没份量……”
望着她熟睡的脸,晓红昨晚的话再一次浮现。
若芸猛的一打哆嗦。
昨个是累了,她怎的就没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楚老爷要把她嫁了?随便找个人?
自古姑娘家的终身是要凭父母之命,如今她爹娘皆不在了,能知道的亲人也就舅舅一家,她若是出嫁必定是要听舅舅的,何况现在她只是个丫鬟,丫鬟命更是凭主人家的喜好……
脑中又出现楚如兰盛气凌人的场面来。
如果……
如果她真的被舅舅嫁到哪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不,不会的。
她摇头否认。
舅舅多少还是会手下留情,毕竟是嫡亲的舅舅啊!
头痛欲裂,后背又火烧似的疼起来。
若芸皱了眉,忽而听见窗外有轱辘的车轮声、踢踏的马蹄声,才想起这柴房之外便是街道了。
虽为京城府尹,但在天子脚下,京城达官贵人比比皆是,楚大人不过算是个空官衔,真正管辖新京城的却还是御林尉和大理寺,京城府尹不过是个管着鸡毛蒜皮百姓小事的官职。
如此这般,虽离着繁华的长安街不远,楚府却只区区十几间屋子,算不得什么大户。
大清早的便有走不了大道的马车路过这条街,吵吵嚷嚷的,冲散了她的不安。
若芸叹息,靠在草垛上发呆。
算算日子,也快到冬祭了吧。
天颐王朝素来信奉神明,连征战沙场的将军和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例外,每年四次祭祀,都盛大而隆重。
她身为大学士的女儿,却一次都不曾参加过。爹爹只告诉她,女儿家还不要抛头露面的好。
她便求着娘讲故事,娘除了描述那盛大的场面还不忘嘱咐她,如果她乖乖的,安安静静的长大,四方神明一定会保佑她。
她现在想来,是这么可笑。
若真的祭天拜神有用,真有神明庇佑,他爹娘就不会惨死了,她安安静静的长大了,却要被胡乱的嫁了。
她想起过往的种种,竟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她联想到昨日承儿,那孩子虽小却有狭义心肠,若是联系上他……天方夜谭。
若芸使劲摇了摇头,她身陷囹圄、又是下人一名,别说找承儿,就算是对上那程王爷投来的目光她也无从去搭话……
她胡乱想着,身旁有人唤了声:“小姐……”
晓红醒来,却见自家小姐望着高窗发呆,简单扎起的发凌乱着,神情极为平静,平静到几乎不会泛起涟漪的湖水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唤了几声没反应,她干脆爬起来挨着她:“小姐!”
“啊?!”若芸猛的跳起来,后背衣服蹭着干草忽而传来一阵疼,“你醒了啊。”
她刚想说,这丫头没事吓她作甚,外头就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紧接着,柴房门被打开,吴妈妈带着几个丫头冲了进来。
她一愣,晓红则是尖叫一声本能的抱着她拦在她前头。
吴妈妈这次可没有带藤条,四十多岁的年纪却穿了暗红色的衣裳,一进门便叉起了腰:“死丫头,算你走运!跟我走!”
她显然指的是若芸。
“等等……你们要带小姐去哪里……”晓红见那几个粗使丫头上来,拨开她便拉了若芸起来,她毫无还手之力,便哭叫起来,“小姐——!”
缘由来不及想明白,若芸只觉得头又是一晕,便被几个丫头带着走。
与以往不同的是,她们这次似乎只是扶着她,并未像昨日那样粗暴。
一路过了两个天井便到了前厅,她才进去就看到楚大人那熟悉的、有着宽阔额头和长须的笑脸。
靠在太师椅上,见她来,抛下句话却让她如遭雷击:“人来了,您若还满意,带走便是。”
脑袋嗡的响了,她浑身僵硬的被像个摆设一样安放在椅子上,吴妈妈便陪笑着带人下去了。
一抬眼,瞧见对面有个约莫二十岁上下的男子摇着扇子,随着她落座,一双眼睛在她身上游移不定,露出贪婪之色……
若芸像是芒刺在背,还未开口,满面春风的楚大人就抱了拳道:“李公子,这便是我府上的若芸丫头,年方十七,长相身段还算普通,能入得了您的眼睛,真是不甚荣幸啊。”
“哦?”李公子挑了眉毛,移开折扇:“既是丫头,何以……如此……”
说完,用折扇指着她凌乱的头发和沾了灰的脸,一身粗布衣衫破破烂烂,看着也不像是京城府尹的丫鬟。
泛黄的脸色让若芸骇然一跳,这种微笑让她毛骨悚然起来。
“哎呀,若芸今早调皮,是摔伤了,可衣物都又洗了,这不,才换了别的丫头要扔的衣服缓一下,就迫不及待的来见你了!”楚大人忙圆场,陪笑道。
“舅……老爷!”她几乎脱口而出,惊恐爬满了尚疼痛的脊背。
“住口!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