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仪定了定神,道:“嗯,那媳妇先去把绣坊的事儿办了。”
姜氏点点头,道:“是,你先把手头的事儿办了,回来就有消息了。”
苏阳仪和姜天水打了招呼,出了门。
上车之前,宋青就脸色有些凝重地对苏阳怡道:“少奶奶,爷特地把这件事儿交给您做,是为了让您能在庄子里树起威信。若是待会儿在颜华听了什么不好听的话,还请您不要往心里去。颜掌柜是爷的老朋友了,就是嘴上有些不好听的话,但是不会与咱们为难的。”
苏阳仪这才打起精神来,想起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昨天她和姜氏商量过此事。姜氏点了她一句,颜华的女掌柜是颜家的长女。颜家无子,颜氏招赘了一个,但不久便合离了,听说是她自己的主张。
如此苏阳怡便知道颜氏是个泼辣果敢的主,不然不能在南方,以一个女子之力要撑起这么大一家绣坊,还能自己做主把赘婿休出门。
现在颜家二老年岁都已经渐长,颜老爷子身体也不大好。颜掌柜的脾气肯定愈发暴躁敏锐。
思索间,马车停在了颜华绣坊。
宋青扶着苏阳怡下了车。
作为本地排的上号的绣坊,颜坊各方面的设备已经非常纯熟。一进门,苏阳怡能瞧见的机杼便有数十架,还不包括二楼的小包绣组。其配色,选料,都有专门的女工进行操作,绣工的年纪都不算大,但是一眼扫过去也未发现其中有哪个的手法不够老练。
见着宋青,一本在巡查的中年女管事上了前,笑道:“是宋账房。”
宋青侧了侧身子,道:“这是我们的当家少奶奶,昨日送了信来的,今儿便来瞧瞧。颜掌柜在吗?”
那中年女管事上下打量了苏阳怡一眼,眼中有些审视的意味,笑道:“未来得及送信出去,倒叫你们白走了一趟。”
宋青一愣,道:“这是何意?”
女管事道:“我们掌柜的吩咐了,定帕子这种杂活,我们绣坊一向是不接的,不然也怕忙不过来。何况今日我们掌柜的为着别的单子正出门了,实在分不开身。”
意思很明显,就是绣帕子这种琐碎的活儿,她们实在是没时间也没兴趣接。
宋青有些恼,道:“昨日递帖的时候怎么不说?让我们少奶奶白走了一趟。这是消遣我们的么?”
他是真恼。今天姜天水来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苏阳怡临出门还有些魂不守舍。早知道便不能让苏阳怡白跑了这一趟。
苏阳怡拦住了宋青,看着那女管事,道:“也许管事的有些误会,若是琐碎的杂活儿,自当不会找上颜华。赖我们没说清楚。但既来了,不若就等上一等罢,也好让我给颜掌柜告个罪。”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苏阳怡被人唰了,还主动提出要等着道歉,女管事也不好怎么说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她心想,这个叶少奶奶,倒是个厉害的角色。
如此,她便只好道:“我们掌柜的出门的时候也没有吩咐过什么时候会回来,说不定就家去了。若是怠慢了您……”
苏阳怡立刻道:“不妨,宋青你就跑一趟,让人先去给颜老爷请个安,若是颜掌柜回来了,便请她辛苦再回来一趟便是。”
女管事就闭嘴了。她亲自迎了苏阳怡上楼,在待客的包间里坐了,并让人给她上茶。
宋青依吩咐先回了一趟叶记,并没有惊动叶泽,直接指了一个小管事去颜氏请安。又回到颜华,苏阳怡一个人呆着也不会不自在,手里还捧着本书在看。
宋青看了看那书的封皮,上面写着,《汉书》。
“这位颜掌柜倒是个妙人。看得出来,这书是她反复咀嚼过的。上面还有不少批注。”苏阳怡笑道。
宋青不怎么喜欢看这些书,也搭不上话,只道:“夫人曾经说过,颜掌柜可惜没生作个男儿身。”
“生作男儿身又怎么样?窝囊无能的男人还少了吗?这《汉书》后半本便是女人写的,她的名字叫班昭。”
面对突然变得这么锐利的苏阳怡,宋青有些无所适从,一时竟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苏阳怡把书收好,并细心地抚平,放了回去,笑道:“班昭文采过人,是难得的女中豪杰。从前我不喜欢她写的《女诫》,觉得她有妄自菲薄之意。但现在我倒是想通了,生为女子,原就是一件无奈的事情。她算是最聪明的一个,以柔克刚,然后安然名垂千史。”
她想了想,又道:“只可惜,她是得了清静和安宁,但教坏了不少姑娘家。”
宋青张大了嘴,不知道如何把话接下去。这《女诫》什么的他都没看过……自然不知道那位文采fēng_liú的班昭在写完《汉书》这样让无数男人汗颜的名垂千古之作后,又去写了关于女人该自轻,自低,视夫为天的《女诫》。
《汉书》让班昭名垂千古。可是《女诫》,让她进入**成为后妃之师,后来更是辅佐邓太后执政,封荫子孙,死后还有太后为她执师礼。
苏阳怡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低下头。
然后门就开了,一个身材修长苗条的女子走了进来。她年约二十五六,不敢说生得十分貌美,但是爽利的气质颇为动人。
苏阳怡似乎并不意外,站了起来,冲她笑:“颜掌柜。”
颜梦岚上下打量了苏阳怡一眼,有些古怪地笑了笑,道:“原来是你这个小不点想找我们绣帕子。”
“……”
颜梦岚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