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住了。
“你说……什么?”
他错愕地瞪大眼睛,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刚刚究竟听到了什么!
“什么叫‘雷古勒斯’已经死了?你现在……不是正好好地站在我的眼前吗!”
深陷在眼窝里的黑眸猛地迸发出凌厉的寒光,西里斯死死瞪视着雷尔,好像要从他脸上找出之前所说的那句话不过是个拙劣的玩笑的证据一样。
然而,让他失望地,雷尔的表情自始至终都保持在某种平静无波的状态,并没有因为他的质问而泛起一点波澜。
“正确地来说,站在你面前的,只是雷古勒斯·布莱克的身体而已。”
——就在西里斯眼看就要隐忍不住,再次出言打破满室古怪的沉寂的时候,雷尔突然出了声。
他抬起眼睛,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满眼冰冷地回视向对面的男人,仿佛刚刚那个对西里斯无奈又宽容,任由他抱着自己失声痛哭的乖巧少年,并不是自己一样。
这样前后反差极大的表现让某条大狗一时间完全摸不清头脑,实在不明白自己弟弟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西里斯的表情很好地娱乐到了雷尔。
说真的,就连雷尔自己,现在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前一刻他还在为紧紧抱住自己,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地闷声哭泣的西里斯感到心酸难过,下一刻,面对着对方那番充满自责悲伤,然而却又同样坚定不悔的自我剖白,他又突然感觉无比愤怒失望——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逝去在生命中最好的一段青春年少时光里的原版雷古勒斯。
他付出了最宝贵的生命,只为了换取家族延续下去的一个机会,然而他曾经最重视最信赖的兄长,却亲口否定了雷古勒斯心中最重要的东西。
或许西里斯说得没错,伏地魔错了,食死徒错了,他的家人们的选择……错了。
但是,这就能够成为他背弃家人,背离家族的理由了么?这未免……
“也太自以为是了!”
雷尔冷笑一声,抬眼,目光澄然地看向满脸茫然困惑的黑发男人——
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他想。
事到如今,他心中究竟对这个男人抱着怎样的情感已经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他必须让这个男人知道,他所想要道歉的,想要重新得回的,想要将情感再度寄托在对方身上的那个人——那个曾经被他亲手将充满希望地伸将出去的稚嫩手掌狠狠推离开的他的弟弟——雷古勒斯·布莱克,已经……再也听不见他的任何声音了!
——无论是忏悔,还是别的什么。
想到这里,雷尔的眼神不由变得更加晦暗了几分。
“真正的雷古勒斯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一个有着他的身体和记忆的异界亡魂罢了。”
雷尔说着,完全不给西里斯反应时间地一个定身术甩过去直接将他定在了原地,接着,他从背包里掏出空白的契约卷轴和金色的羽毛笔,刷刷刷地飞快写好了一份保密契约——关于接下来西里斯即将被告知的一切,都不允许他以任何一种方式泄露给任何一个人知道——以后,划破西里斯的手指,将他的血液滴在了新鲜出炉(==)的契约书上。
看着几粒鲜红的血滴飞快融合进卷轴里,而后金色的符文从纸面上飞离而出,圈圈绕绕地缠裹在西里斯周身,闪耀环行半晌后最终隐没进他的身体,雷尔面无表情地收好契约卷轴,在西里斯惊骇莫名的注视下再次手掌一翻,一个涌动着柔和银色光芒的小巧水晶瓶就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像刚才那样说?”
挑眉,雷尔向前一步,凑近到了西里斯跟前。
两人之间瞬间拉近的距离让他很容易就看清了黑发男人那一脸不可置信外加惊怒惶惑的表情,这让雷尔不可自抑地突然低笑出了声来……
“知道么,西里斯·布莱克?你根本没有资格生气。”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冰冷地说道。
“因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因为你的任性和叛离,布莱克家……和雷古勒斯,究竟付出了什么。”
说着,雷尔抬起手来,缓缓……打开了掌心的小小水晶瓶。
一瞬间,灰白中又夹杂着点点银芒的浓厚烟雾从瓶中猛地奔涌而出,一下将西里斯整个包裹进了其中,黑发的某大狗悚然地瞪大眼睛,然而下一秒,他已经再看不清近在咫尺的雷尔脸上的表情了——
被银雾彻底围裹着,一阵就像是将意识探入到冥想盆中时所感受到的那种奇异拉扯感和晕眩感过后,西里斯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不同于今日所见的那张变化颇大的容颜,而是他记忆中所熟悉的那张,属于他乖巧可爱的弟弟——雷古勒斯·布莱克的脸。
“是的,lod,雷古勒斯很荣幸成为您的仆人。”
——那张无论是现在看来还是在西里斯的记忆里都显得十分稚嫩青涩的清秀少年脸上,脸色是西里斯从未见过的苍白惊惶。
黑发男人顺着弟弟近乎惊恐绝望的眼神扭头望去,就见不远处的王座之上,有着一双猩红眼眸、死人一样苍白的脸像腊做的一般古怪地扭曲着,整张辨不出美丑的脸容令人望而生寒的黑魔王正站起身来,缓步走向雷古勒斯……
“不……不!”
意识到自己正在“观看”着的是一段怎样的记忆,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