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骤雨下了一夜未停,十月末的深秋寒风刺骨,冻得人直打哆嗦。披着蓑衣的车夫扬起马鞭,抽了又抽,拉车的可怜马儿顶着风雨挣扎着前行。
“怎么还未到?这都走了半个时辰了!我们现在在哪里了?”马车里传来了姚御医的声音。
车夫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回道:“还有段距离才能到香坊村呢!老爷。”
“今儿怎么这般慢?”姚御医不耐烦的拍着车窗道,“这都什么时候了!”
“风雨太大了!老爷,马逆风也拉不动车啊!”车夫无奈的叹息道。
“拉不动也得拉!反正不管怎么样,辰时末必须抵达仁和堂!实在不行你也给我下去拉车!”
车夫不说话了,心中憋屈的紧。老爷也真是的,天天一大早便从淮州城客栈赶往仁和堂,太阳下山的时候再往回赶,风雨无阻、一日不错,可就苦了他了!其实香坊村村民就有现成的房舍对外租用,可老爷却嫌乡下屋子脏乱条件差,而仁和堂医馆偏偏又空着病房也不让老爷入住。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老爷是奉旨监督仁和堂给禹王治病的,人家能给他好脸色看吗?自然是白空着房子也不让住啊!事实上老爷也太谨小慎微了,无论如何禹王到底是个王爷,小小的仁和堂又怎么敢不尽心尽力的给王爷治病?还非得老爷这么见天儿的盯着?
抱怨归抱怨,活还得照干不误。车夫横下心,狠狠的抽了几鞭子马屁股。车子才稍微又加快了些速度。
好容易死赶活赶的赶到了仁和堂,姚御医催着车夫给他撑了伞。便要往里去。却见仁和堂大门口的房檐下堵着好些人!
他在仁和堂也出出进进有段时日了,医馆上下的人多半都认得。只见门口站着的韩烨、陈语晴、宋秀娟、和杨环等人身穿白褂,口鼻也用古怪的白帕子捂着,正挨个递给排队进医馆问诊的书生们病号服。
“这是做什么呢?”姚御医走上前问道,“怎么穿起丧服来了?出了什么事?”病号服他是见过的,禹王爷本人就一直穿着这种带条纹的蓝白相间的服饰,可白色的褂子却还是头一回见到。
“这不是丧服。”韩烨道,“而是我们医馆的统一服饰。白色代表干净,一尘不染!”由于带着口罩,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还一尘不染呢?和出殡的穿戴就差个白头带了!也不嫌晦气!”姚御医随口便道。其他对此倒也并不感兴趣,仁和堂别说穿丧服了,就算是穿喜服都不关他的事,他只关心住院的禹王爷的病情。
这话说的韩烨和陈御晴等人脸色都不大好看,小师父拿出白大褂的时候,他们其实也认为有些不吉利,但小师父率先便穿了,于是大家就都不好说什么了。如今被外来的大夫说三道四的,真心让人不爽!
“怎么?进去还要换衣服呢?”姚御医瞥见韩烨将病号服递给一名书生。陈语晴便发一双鞋袜,再由宋秀娟和杨环带领着往门房去换衣服,换好衣服的人才能进入医馆。心中不觉一沉。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韩烨略带抱歉的道。“昨儿医馆里查出了种特殊的癔症,是种很严重的疾病,容易沾染在衣服鞋袜上带出去。为了不将病气过给大家,只有烦请各位更换衣服进入了。”
“是啊!真麻烦的紧!”排队的书生中有人忍不住道;“外面冷死了。还不赶紧的让我们进去?”
韩烨忙笑着安抚道:“也许是麻烦了些,但这也是为大家的健康考虑。谁也不想染病对不?更不能将癔症携带到书院去啊!大家动作都带快些,拿了衣物的便往里走,换下来的衣服交给杨环姑娘,她会替你们排号保管好的。”
书生们议论纷纷,大多数人都点头应和。韩烨人长得俊,又和气。另外还有陈语晴、杨环等美女相伴,憋在书院里几个月见不到女人的书生们自然都激动的很,就当是排队看美女了!麻烦就麻烦点好了,没啥大不了的!
姚御医皱了皱眉道:“老夫……也要换?”
韩烨笑道:“姚大人身为御医,应该更知道癔症的厉害,还是换了吧。”
姚御医眯起眼睛:“老夫本就是大夫,不怕什么癔症!若老夫坚持不换呢?”
韩烨闻言便挡在了门前道:“我小师父吩咐的,无论是谁,不换衣服就不得进去!”
他的声音并不高,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容,可姚御医莫名的就感觉到后脊梁一阵发寒。
最终,他还是依言换了衣服才迈进了仁和堂的门槛。
姚御医年岁到底大了,平日里穿着官服瞧不出来,换了直筒的病号服便一览无余。微凸的肚皮、裸露出的半截小臂上皮肤皱巴巴的,还略带老人斑。他站在一群年轻学子中央,简直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不得劲的很!
进了医馆,他越过排队问诊的人群,径自走到门诊处杨子熙跟前,撑着桌子道:“杨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连老夫也拦着非让换什么病号服?老夫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吗?我可不是你的病患!”
杨子熙面无表情的捏着血压仪的气囊,给跟前坐炅搜压,这才抬起头冲着晾了半天的老头道:“我们仁和堂上下都换了衣服,大夫有大夫的白大褂,病人有病人的病号服,姚大人您又不是我们仁和堂的人,总不能让您跟着我们一道穿‘丧服’吧?你方才在外面,不也嫌白大褂晦气吗?”
说着她故意玩味的盯着姚御医瞧,心中暗笑,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