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王大军攻陷柳州之后,并没有如原计划进逼锦州,而是扎根淮柳两地修整,倒是透出几分稳扎稳打的味道。
两个月之后,消息便传到了上京。
接到传报的当日,小皇帝没绷住,在乾清宫摔了镇纸,内阁首辅左宜仁倒是不紧不慢的道:“皇上莫急,不过是一地之失,又何至于要动怒呢?”
“一地之失?”小皇帝正处于变声的尴尬期,公鸭嗓子一拔尖更是惨烈的紧,“只怕我那叔叔的野心并不止于一地呢!我怎么就没早些除了他呢!?左爱卿推荐的姚御医真真是无能紧!只不过是下个药就能解决的事,生生大半年的时间都给耽搁了!”
“皇上派去的冯公公不也没成事么?其实重点不是派谁去,而是皇上您自己不想坏了名声,前面的人才掣肘难为的。”
左宜仁的话毫不客气,戳得小皇帝脸色煞白。
简直是君不君、臣不臣!
可在这要紧的当口,小皇帝却不敢和他的首辅大人翻脸。
“这……如今该怎生是好?”小皇帝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望向左宜仁
“有什么怎么办?镇压呗!”左宜仁老神在在的道,“不过是匆忙之际拉出来的草台班子,能成什么大气候?皇上只需调遣凉州大军南下,便足以收拾禹王爷了。”
“可是……凉州大军是驻边的,北地还有大夏人呢?”小皇帝小声嘀咕了一句。
左宜仁撵须笑道:“大夏人是穷的过不下去了才来我朝打秋风的,通常都是秋末冬初的季节发兵。这会儿眼看着就要入夏了。正是他们草美羊肥的时候,哪里会到我们的地盘来闹事?凉州大军是我朝最精锐的部队。要灭禹王,就得一击必中。拖长了,他那不成气候的班子说不定还磨练出来了呢。 [重军压上的好啊。”
“可万一……”小皇帝还是有点犹豫,凉州铁骑就仿佛是朝廷心坎上的最后一道屏障,隔绝了北地荒蛮的大夏人,若是揭开了这道屏障,说不得他睡觉都不能安稳。
“事分轻重缓急,皇上您可要想好了!”左宜仁冷笑道,“上京的禁军是不能动的,这是我们的根本。况且也得防着禹王调虎离山,冒险袭京啊。而南地的边军统领姚政生本就蠢蠢欲动,若是调他的大军去镇压禹王,说不得两人便会狼狈为奸了。所以唯一能用的也就是北边齐耀辉手里的兵马了。”
小皇帝闻言傻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么说合着南边的姚统领也生了异心?他前儿不还上折子多要了三个月的饷银吗?左爱卿你还特特让我给批了。”
“批还是要批的,”左宜仁道,“姚政生只是想当土皇帝,称霸一方,并没有谋逆的心思。所以给他银子养着。他便翻腾不起什么大浪来。等过些年,他年纪大了,我们再抽调他手底下的人,替换上我们的人进去。南军迟早有被收回来的一日。
北地却不同,齐耀辉正是壮年,他刚领了韩家的铁骑。一两年内尚未来得及真正掌控,若是调遣他镇压禹王。他是定然不敢不从的。这么一来有两个好处,一是能在早期将禹王扼杀。避免他做大;二来也能磨一磨齐耀辉,让他明白这兵是皇上的兵,可不是他齐耀辉的私军!”
小皇帝目瞪口呆,合着左大人这是等着禹王谋反,好拿来做磨刀石呢?连调派的人都算计好了?
他想了想道:“边军要防着做大,独霸一方;藩王要防着谋反,篡权夺位;我这皇帝当的!到底有什么才是属于我的?”
“本就没有真正属于您的。 [道,“君王之道,便是制衡,带兵是那些个将领的事,您该做的是拿根绳给他们拴上,若是他们心野了就紧紧绳子,让他们明白脖子上有东西勒着的感觉不好受;若是乖顺舒坦的,也该给牵出去溜溜,给个蜜枣什么的。您什么时候精通这里面的学问,那才是真正可以亲政了。”
小皇帝听得云里雾里,直到左首辅最后这句话,戳痛了他的心。
真正可以亲政?所以现在都不是亲政对吧?一年复一年,左宜仁总归是会找出他不懂的、缺失的、不足的地方来打击他,好让他失去信心,干脆依附他左首辅算了?
所谓的权谋、所谓的制衡,都他妈是借口!他不过是舍不得手里的权利罢了!
不过怨气归怨气,却没敢带一点上脸。小皇帝挽起袖子,执御笔悬在纸案上,停了片刻,又冲左宜仁道:“左爱卿,你瞧我这诏书该如何拟呢?”
却说同一时间,消息也传到了北地齐王府。
对外仍旧是宣称在养病的齐王,此刻正坐在府邸后花园里晒太阳。
三十许的年纪,齐王朱汶远却已经两鬓斑白。他长锁的眉头留下了深深的凹痕,令他原本俊朗的面容瞧起来有几分令人害怕。
杵在他身边的是谋士崔鸣凤,四十出头的崔鸣凤看起来倒比齐王要年轻些,他面带笑意,摇晃着手中的羽扇,语带讥讽的道:“禹王还真以为他那五万草头兵,能攻得下上京吗?真个是不自量力!”
齐王朱汶远眯了眯眼睛,开口道:“琛运到底是年轻。”
这话不知是赞还是损,令崔鸣凤有些难以把握。他斟酌了片刻,忍不住开口道:“王爷,禹王一起兵,只怕上京要乱成一团了,且顾不得我们。您说我们还需要再忍吗?”
“忍?”齐王挑了挑眉,“忍又如何?不忍又如何?鸣凤可有教我?”
崔鸣凤见他问询,忙将准备好的腹稿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