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也没盼到翘首以待的人回来,林家众人均有些心绪不宁。剩下为数不多的野菜都收拾干净了,却没人敢提议吃,谁知道吃了这顿还有没有下一顿?
最终林老四做主,只在热汤里投了两片菜叶子,便将剩余的都收了起来。众人分着将菜叶汤给喝了,没醒过来的林老爷子和发癔症不理人的林雅娟自然而然的被遗忘。
空着肚子难熬,只有早些睡觉减少消耗。林家人也没有守夜的习惯,事实上饿了这么多顿了,谁也没体力熬夜了。将火种挪到棚屋内,半掩上屋门,林家人挤在一处,横七竖八的躺下,借着旁人身上不多的余温取暖,逐渐进入了梦乡。
漆黑的棚屋里,只余下火苗一闪一闪的光亮。
突然一个黑影动了动,如同鬼魂般悄无声息的‘飘’到门口,添了几块木板,将留下的缝隙完全堵死。随后又‘飘’到火堆旁,加了些柴,将火苗压制得奄奄一息。
黑影站在狭窄的棚屋里,张开嘴无声的笑了,女儿啊,娘没有疯!娘只是一直在想该如何替你报仇呢!
这些人喝了你的血!吃了你的肉!娘不会让他们好过的!娘会让他们都下地狱!
火堆逐渐冒出了浓烟,棚屋里的空气开始变得浑浊起来,陷入梦乡的众人则越陷越沉。林雅娟静候了许久,当头开始眩晕的时候,她拿起了明晃晃的菜刀。
先冲哪个下手呢?五哥吧!五哥平日对我最好,还记得当初出嫁的时候,就是五哥背着我上的花轿。可那天五哥说什么来着?哦!对了,他说:小薰一条命换我们十八条命,值了!
刀刃稳稳地扎入林老五的脖子,林老五猫似得呻吟了一声,便断了气。
第二个该谁呢?四哥吗?四哥那天干什么去了?好像是躲到了一旁,直到我松开了拽着大哥的手,他才跑过来劝慰道:孩子没了就没了。你还年轻,下半辈子还有很长呢。孙家不要你了,你终究是要改嫁的,届时带个拖油瓶反而碍事。
刺入林老四的心脏时,林老四倒是四肢抽搐的挣扎了一阵,但终究还是不动了。
接着便是大嫂吧,大嫂是家中烹饪手艺最好的,不知道你将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女放进锅里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是不是只看到了肉,只觉得饿了?
林雅娟一刀一个。将所有那天参与盛宴的人都狠狠扎了一刀又一刀。无论是知情的。还是不知情的,就仿佛通过血腥的复仇,才能带走她对女儿死亡的悲伤……最终她走到林老爷子跟前,泪眼婆娑的跪倒在地。一直憋着没有流出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涌了出来。
“爹……爹……女儿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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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杨子熙和子暮推着轮椅,顶着风雪往南走,原本她还急急的生怕林家兄弟赶上来,然而走了没多远,便发现了雪地里相互残杀的兄弟俩。杨子熙本能的停下脚步,缓缓上前,只见林霸虎和林老三的尸体抱在一处,脸上的表情狰狞而突兀。
杨子熙目瞪口呆,这都是什么事啊?
轮椅上王晓石突然呕吐了起来。大约是胃里委实没啥东西的缘故,吐得都是黄水胆汁,杨子熙叹了口气,回身弄了袋盐水给他灌了下去方才好些了。
她和子暮推着王晓石继续上路,虽然王家三兄弟死了。但谁知道还有没有后续的?
风雪依旧越下越大,仿佛并没有因为人祸的结束而结束。
到了傍晚,雪已经大的没法赶路了,一脚踩下去便能没到膝盖,杨子熙人小个矮,子暮更是个小丁豆,整个人都快陷入积雪中了。
于是他们只能停止往前走,杨子熙寻到了一处废弃的驿站,三个人匆忙躲了进去。虽然这驿站因为年久失修,顶棚都没了半拉,但比起露营来说要强太多了!杨子熙用厚厚的冰雪封住了驿站大门,又堆了半截冰墙,挡住了从破屋顶灌进来的冷风,屋里一下子就没那么冷了,倒像是座晶莹剔透的冰屋。
从半夜开始,赶了整整一天的路。心情紧张的时候不觉着,一旦松懈下来,疲倦和饥饿铺天盖地的袭来。杨子熙将驿站里的破桌椅堆在一处,用火折子好容易点着了火,又寻了个水罐装上冰雪,开始烧热水。她冲着子暮道:“你看着火,我出去一下。”
子暮点了点头,没有吭声。王晓石将身上盖着的两床浸湿了被子扯到火边烘烤,杨子熙从冰墙缝隙钻出了驿站,迎面便是呼啸而来的风雪,差点没将她吹背过气去。
她顶着风,走了十多步,绕道驿站背风处,方才停下了脚步。
哆哆嗦嗦的卷起裤腿,小腿上一道道长长的伤口,被缝合线缝出狰狞的模样。杨子熙叹了口气,掏出手术刀,摸了摸僵硬的肌肉,开始寻找适合下刀的地方。
每天兑换三人份的营养液,空间医院的治疗值早就花光了,一路上也没有病患供她治疗,想要继续兑换,便只能靠在自己身上做手术攒治疗值,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缝合伤口一个治疗值,拆线一个治疗值,伤口愈合用药一个治疗值……
她承诺过那两个孩子,即便是断了粮,也不会让他们挨饿,无论如何都会带着他们俩活着抵达目的地。虽然如今钦州不能去了,赶往柳州还需要半个月,但半个月而已,她撑得下去!
不过是小小的挨上几刀罢了。杨子熙咬了咬牙,选了一处,一刀划拉下去拉出了十公分的破口,接着没等血涌出来,她便开始缝针走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