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七的眼中惊奇的神色一闪而逝,颇有意味的看着眼前一点点展露本色的同龄人,对面的邓头已经被眼前心目中的神人感动的眼含热泪,由衷的感慨道:“战戌千万不要自责,我与孙掌柜的关系一向都是很好的,但他一时糊涂犯下了这等罪过我打心底都不曾埋怨过战戌半分不是,孙掌柜也是聪明人,定然不会怪你,怪就怪他一时糊涂啊……”
战天扬低声问道:“不知我能不能见见孙掌柜?若不能和他说几句话,恐怕以后都会留有遗憾。”
邓头毫不犹豫:“这当然没问题,我这就带你进去……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同伴,若有不妥他就在这等着也行。”战天扬介绍道,沙七微微点头。
“没事,没事,这有啥不妥的,一起来,这里现在我说了算。”
邓头难得在心中的神人面前展现下风采,只是看了一眼沙七便不再有疑,热情的把两人带进了大牢,沙七出门便把半边脸遮了起来,巨大的镰刀也收进了元丹内,不然那一道狰狞的伤疤加一把大镰刀在黑夜里足以让心底醇厚的常人骇然惊魂,他看向战天扬的眼中多了一种狡黠的笑意,对此战天扬置若罔闻,很平静,很理所当然的跟在邓头身后走进大牢。
大牢里潮湿、阴暗,充斥着一股发霉的酸臭味,牢房大多都是空的,偶尔有关押的犯人蜷缩在光秃秃的木板上梦着牢狱外的风景,孙掌柜似是被重点关押了,邓头领着两位一直往牢房深处走去,一路上对心中的神人又是赞不绝口,战天扬唯有含笑应对,虽然只见了两面但已经让他不敢接这位“神人”的话茬,沙七一直沉默,在战天扬身上产生的新奇感已经压在了心底,越往里走他的眼神越显得阴寒,战天扬看在眼里依旧神情不变。
若他不能从中看出一二来,那他才会失望。
孙掌柜被关押在最深处一间牢房,邓头稍有犹豫还是打开了牢房的门锁,说道:“我去外边守着,有什么事战戌喊我一声就行。”
战天扬点头一笑,道:“有劳邓大哥。”
“哪里的话,战戌这就见外了……”
邓头难得有中途咽话的时候,讪讪笑着艰难的把一肚子话浓缩成一句:“我出去守着。”
进入牢房后战天扬右手在空中画了几下,在这间牢房里设了一道结界,对面朝墙壁蜷缩着的人轻唤了一声:“孙掌柜。”
闭着眼睛的孙掌柜并未睡着,牢狱中的第一夜有谁能安然入睡呢?他蜷缩着一动不动,闭着眼不耐烦的说道:“该说我已经都说了,你们到底要问几次?还想知道啥?该杀就杀,别再啰哩啰嗦了!”
沙七突然开口:“我父亲对你说了什么?”
孙掌柜一下子从木板上翻身而起,惊愕的看着出现在牢房里的两人,两位他完全想不到的人物,一张他至死也不会忘记的脸,另一个虽然遮住了半边脸但还依稀辨识出了容貌。
“是你?……你,你是沙……沙七?”
沙七点了点头,孙掌柜忍不住神情一动,忽然扭头盯着战天扬,冷眼,冷语:“你来这里做什么?”
战天扬沉默不语,沙七说道:“我们一起来的。”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已显苍老的孙掌柜颓废的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了木板上,摇头笑着,诧异,无奈,苦涩。
两人没回答他的问题,战天扬看着锒铛入狱的老人,眼中看不出有何神情,说道:“你与沙七的父亲相识不需吴二熊告发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你从那晚见过沙当家后不仅再也不做大漠向导的行当,还忍受吴二熊的威胁,以至于不惜冒险杀了他,想必你真正害怕的是吴二熊听到了那晚沙当家和你的谈话。”
孙掌柜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他已从心底害怕了这个貌似无害的少年的睿智和推论,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沙七问道:“我父亲说了什么?”
看着沙七,孙掌柜的眼中又有了些许生息,他似是想笑,却没笑出来,一张脸愈加显得苍老,只说了一个字:“你。”
“我?”
沙七一怔,不明所以,战天扬皱了皱眉,听孙掌柜说道:“你父亲告诉我你在太安城胡老爷那,我与胡老爷甚有交情,你父亲拜托我往后闲暇时便去看看你,并托付于我一些物品交予胡老爷,你父亲出事后不仅大漠里的魔蝎虎,官府也在悬赏捉拿你……”
“吴二熊就是以此要挟你?你怕他把我的行踪告诉官府或者魔蝎虎?”沙七阴寒的眼神变得炙热起来,多了一份感动。
孙掌柜点点头,说道:“也担心连累了胡老爷,我大半辈子在大漠里行走,多得你父亲恩惠,其次就是胡老爷,我就是豁出了这条老命也不能对不起他们呀……我去了一趟胡老爷那,可那时候你已经不在那里了,我知道你的秉性,必定是进了大漠找魔蝎虎去报仇了,没想到你还活着,沙七,听我一句,离开这里吧,你不是魔蝎虎的对手,为沙当家留下一条血脉,为啥好人就没有好报呢……”
好人没有好报?他是说沙七的父亲沙奎豹?还是说他自己?
沙七走上前去,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战天扬问道:“你为何不再做大漠向导的行当?”
孙掌柜淡漠的看着战天扬说道:“沙当家说大漠即将沦为一片混乱之中,他已不能保证来往商队能安然进出大漠,让我换个行当,免得把命丢在了大漠。”
沙七疾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