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对这位多少有点拎不清的太子妃就没那么委婉了,“娘家人该劝的劝,该拦的拦,一味回护反倒是害了他们。看看那一位的娘家,就是前车之鉴。”

贵妃说的就是入了冷宫的宜嫔以及宜嫔的娘家。

宜嫔父亲因为收了南边那位的贿赂,不时通风报信,这回黯然致仕不说,儿孙们更是悉数降职或是干脆搁置,唯有一个在外做刺史的庶子,因为向来跟父兄不对路,且官声极好才未曾受到牵连。

只是官场又从来不缺“墙倒众人推”之事,太子妃也听说当年荣光无限的宜嫔娘家,如今不止是狼狈,更是落魄不已:莫说田产铺面,便是京中老宅都难以保全,全家正收拾行李,打算回原籍“避祸”呢。

贵妃此时正笑盈盈地瞧着她,太子妃把心一横,起身恭敬道,“儿臣知错。”

同时她心里也很是苦涩:亲哥哥只有惹了祸,才想得起告诉她,平时哪里会顾得上她……这些年更是时不时地催她再从娘家挑个妹妹进东宫,还说什么“姐妹齐心”。

如今娘家惹了事,黑锅她还得帮着背……太子妃也是越想越委屈,站在贵妃眼前忽然泪如泉涌。

贵妃定睛一瞧,太子妃怎么就“梨花带雨”了?人家一哭,下面的话也就不合适再说出口了。

她赶忙从宫女手里接了帕子,亲手给太子妃抹了抹眼睛,“好了好了……哭一场心里还能畅快些。”

太子妃有些抽噎,“妃母,我真是快受不了了……”

太子妃的心思贵妃如何看不透?贵妃感慨之余也腹诽了一句:圣上真狠心削了你娘家,你不还是得受不了。所以该管就管,只有先压住了他们,他们才不敢小瞧你啊。

当然这种体己话,贵妃可是不会跟太子妃提起的……她只跟她的女儿们说……

等太子妃告退,三位公主一起来拜见母亲,贵妃一手拉着一个,另一手直接环住了两个,“哎呀,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六公主性子最是活泼,眼见两个姐姐笑而不语,她便道,“听说二嫂刚走啊。”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她是挺不容易。”

贵妃笑道:“女人先得瞧得起自己,该说的该做的,都不含糊,才能让旁人也敬重得起来。”她的女儿不会懦弱,更不会不明是非,不过该提醒的话却也不能俭省,“你们也都长大啦。”

年纪最大的二公主已经十八了,将来的驸马正是圣上亲姑母的嫡长孙,也是亲上加亲了。不过按照圣上和贵妃的私心,还是希望女儿二十左右再出嫁——反正本朝公主出阁都在二十上下。

四公主与六公主也只比太子长女略小一点儿,正该跟她仔细学学管家与管人的手段了。

说起婚事,赵晗可是因为继母去世而要耽误两年有余,不过他本人倒是不以为意。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是随着刘娡入土为安,不管刘家与南边那位再有什么大秘密,哪怕圣上为此秋后算账,也再牵连不到王府了。

心中大定,赵晗白天读书,晚饭后还要特地到妹妹赵暄房里看一看。如今赵暄身边伺候的全是极有眼色的妈妈,这些人更是反复劝说大姑娘,“要孝敬王爷,要敬重大爷,得罪了这两位,姑娘的日子必定艰难。”

得知此事的元春更是在每天午后讲史时,找了些与娘家不合,甚至翻脸的女子的故事说给赵暄听——当然,这些故事的结局都是一个样,不遵礼法恣意妄为之人哪有好下场?

赵暄心里服气与否倒在其次,至少表面上言行比以前顺耳更是顺眼多了:母亲去了,外祖家回乡了,叫天天不应之下,她真是不得不老实一些。

元春再给赵之桢写家信时,特地把大姑娘赞了一回。

赵之桢看到这里,还轻声笑道,“还得盯紧些,省得故态复萌。”说完,便把这句话写在了回信里。

之后元春还说起了大爷赵晗,只是……她夸赵晗可比夸赵暄真心太多了!

赵之桢看到这里,笑容渐深。元春在信里写道:大爷这个年纪也是个孩子,却十分贴心,闲暇时便主动帮着她照看健儿……说到这里,元春话锋一转,开始抱怨起府中庶务繁杂,她管起来真有种……愧对王爷信任之感。

其实元春在王府头回听到大管事报账时,心里便咯噔一下,之后更是“无语泪千行”了:她知道王府家底儿厚,但厚到光账册都满堆了一间书房……而且这些产业全都归她管!

她又不傻,也猜到当初王妃刘娡都没资格管理这么多产业,但猛然间王爷这样“信任”,她还是有种“吃亏了”的感觉。尤其她是刚接手,处置家务还有些生疏……

于是她便在信中感慨:忙忙碌碌,都没什么功夫摆弄健儿,小家伙已经快让他哥哥拐走啦!

看到这里,赵之桢干脆喷笑出声:他让元春管着的可是他的小半私房……元春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他怎么越来越喜欢了?

他心情愉悦地写好回信,交给心腹带了回去……望着心腹离开的背影,已经开始猜测元春下封信又会说些什么了。

自从父皇派人把烫手的几位亲戚带回了京城,赵之桢这边便轻松了不少。他压着爱将李敬,令其余诸将轮番上阵,忽然猛烈起来的进攻,让北狄人有些措手不及,总共留下了几百具尸首,便退守了十余里。

赵之桢倒是有心来场大战,杀得北狄人数年不敢犯关——但这却需要人和了,至少得父皇那边腾出大半手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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