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们不在家的时候,贝内特先生觉得自己十分想让她们都留在家里。可等她们回家近一个月后,贝内特先生又有些不大适应重新变得狭窄的餐桌了。他尤其有些讶异他的第四个女儿竟然跟着她的秀姐赖在他的书房里,试图找几本有趣的童话书来看。结果就在他的书房里翻个热火朝天。
贝内特先生给玛丽做了好几次笑脸,暗示她把基蒂从他安静的书房里弄出去,但是玛丽都好像没有看懂。她似乎完全已经习惯了这种动静,不为所动的坐在窗台上看书。
“你……你们不打算出去玩吗?”贝内特先生终于放弃了那种太过深奥的沟通方式,采取了所有人都会使用的乏味的语言沟通。
“爸爸,外面下着雪呢。我记得几年前你还和我们说,只要天上下了雪,就最好呆在房间里烤烤火,别总是想着到外面去玩。”玛丽漫不经心的答道。她的面前摊着两本书,她们可以同时看它们。
她和苏的这一项绝技是在学校里训练出来的。她们两个因为分工和个人喜好的不同,所以在面对浩瀚如烟海的广泛的需要攻克的书籍时,采取了这种高效的阅读方式——各自负责一部分书单上的内容,阅读它们掌握相关的内容。反正一目十行对她们而言根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所以一个人看一页书的片刻空挡,刚好就能让另一个人回味刚刚看到的内容。一开始可能还会相互干扰有些别扭,但是很快她们就变得训练有素起来。哪怕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本书,她们也能毫无障碍的看下去。
这种阅读方式还有个意想不到的好处,那就是将她们摄取知识时,因为先入而主的观点造成的偏执降到了最低的可能。她们尝试着同时读两本观念截然相反的书,一边读一边即时交换所得。
玛丽以前经常听苏自称在三观上没什么节操。她什么都敢看,什么都敢听,什么都敢信。书上只要敢罗列观点,她就敢尝试这种观点的适用性。玛丽现在发现其实自己在苏的影响下,也早就变成了这种类型的人。
她已经习惯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各式各样的矛盾观点。朝令夕改,朝三暮四,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似乎都在赶时髦,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就像她曾经观察到的一样,人和人经常是矛盾的,即便是同一个人,他的言行也常常会自相矛盾。如果容忍不了常见微不足道的瑕疵,那么只会让自己滋生出愤世嫉俗的情绪来。
所以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
以感情来理解世界,这世界就是个悲剧;以理智来看待世界,世界就是个喜剧。
玛丽很庆幸自己在这方面能够受到苏的影响,因此也才能够终日都保持快乐。
贝内特先生看她依旧噙着微笑瞅着面前两本书,丝毫没有挪一下的意思,就清了清嗓子。
“可是你们已经三天没有出门了。自从那天你们散步回来以后就没有什么像样的运动。虽然这里有天气的缘故,但是长此以往这么行呢别看书了,你们必须动一动。”他走过去用脚尖轻轻踢了踢玛丽垂在窗台边上的小腿,作势要赶她下来,“快,动一动。把书都合起来。去客厅里和你们的姐姐再练练舞步,或是把你们的房间的桌子再收拾个新的式样出来。”
玛丽抬起头看了贝内特一眼,看他确实是一心要把她们赶出去,便不再违逆他的意思。
“好吧。爸爸,”她笑嘻嘻的招呼了基蒂一声,“我还以为你很高兴我们留在书房里陪你看书呢。”
“我当然是很高兴了。我的好孩子,但是暴食不利于行。为了能让我在你们离开家以后,每回到书房就能想起和你们相处的愉快记忆,还是不要让你们在这里待太久比较好。不然我回忆起来的,恐怕就是自己如何盘算着要把你们赶出门去的念头了。”
“你不是已经把我们赶出去了吗?”
“哦,真糟糕。我已经这么这么做了啊。好吧,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赶快滚吧。把你妹妹的闹腾劲儿都用在你们妈妈的身上吧。她的神经可古怪了,安静治不好她的神经痛,偏偏大呼行才能治那个毛病。”
“妈妈又为什么头疼了?”
“我真奇怪你怎么会还没有听说这件事?就我所知,就连驿站那边的女佣都应该把我们家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了。”
“爸爸。”玛丽恳求他不要再拐弯抹角了。
“还会有什么事儿呢?还不就是那些重复发生的事情。俗话说得好,太阳底下无新事啊。”贝内特先生有些不大高兴,他用一种很不情愿的语调说道,“我们的好管家太太从她妹妹那儿弄到了一个很神奇的咒语。只要在满月的夜晚,让你的姐姐们抓着猫尾巴在月光下一边跳一边大喊那个咒语,就能在今年嫁出去。希尔一大早就去抓猫了。至于你妈妈为什么头疼你还猜不到吗?她要是头不疼,她的两个女儿哪一个会失去理智,在半夜里抓着猫尾巴在野地里发疯?当然就算她头疼,我想我的女儿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和她混在一起研究咒语的。要是丽萃去抓猫尾巴,我非得把她的手心打肿不可。”
“这可不公平。您不能只想着在事情发生后,怎么惩罚别人。您应该在事情发生之前,就阻止这事儿发生。”
“别开玩笑啦。你还没弄懂,谁是我们家最有发言权的人吗?不是我,也不是你妈妈。是你妈妈的老朋友——神经先生。我是绝对不会和他作对的,当然我也不是心甘情愿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