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用一种同样礼貌而且倍加客气推辞道:“不,谢谢你。你是在太客气了。我不是在按照礼节表示客套,而是真的不需要你替我做这件事情。因为我已经把琴谱全部记在心里了。”
玛丽的炫耀之词一点也不过分。她两手空空的做到钢琴前面却不觉得张皇失措,她第一次在许多外人面前坐定仍然气定神闲。
没什么好害怕的,玛丽不禁这么觉得。她理所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好害怕的,她不会一个人被许多目光注视打量,也不会有理由想象自己失误的样子。她有常人两倍的勇气和心脏,绝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而动摇。再加上她练琴练得比在座所有的秀都要勤快,纵然她的情感也许比不上伊丽莎白来的丰沛生动,也不至于在最基础的考量标准前失色。而且,玛丽自己可能不太知道的是,她指尖下流淌出来的音乐已经不缺乏感情了——听众也许会觉得她这个年纪就能把情感注入音乐实在不可思议,不过要是他们都知道她每天都在为唯一的观众演奏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了。
玛丽没有选择很难的更能展示指法的曲子,她演奏了一首平日里姐妹们都喜欢的乐曲,演奏完了就站起来向众人致意从容的回到座位上。
卢卡斯秀像之前每次间隙一样,把玛丽恰如其分的称赞了一番,却没给听众预留请求的空间。她当然也觉得玛丽是在场最为出色的演奏家之一,可是身为主人有时候却不得不扫大家的兴。音乐会的邀请并不仅限于成年人,为客人们回家时的情况考虑,实在不宜结束的太迟。原本一人表演一个曲目时间都有些紧凑,刚才在她没有小心关照的情况下,伊丽莎白又多表演了一首。因此这时候,夏洛特不得不格外留神,果断的把下一位演奏者邀请上台。
“唉,玛丽。听了你的表演可真叫人为难。”伊丽莎白兴致高昂地对玛丽说道,“作为你的姐姐,我都不知道该为你的演奏高兴还是为自己的表演伤心。”
“你可以高兴也可以伤心,这件事完全随你自己决定。而就我看来,你大可以高兴一点,因为你唱得的确出色。”
伊丽莎白果真听从她的话,真心觉得高兴起来了。
布雷恩先生还站在开始那个位置没有走开。他诚恳的对两位贝内特秀坦白,她们的演奏在他过往的经验里毫无逊色。尤其让他赞赏的是,她们之间也能够像普通人那样互相欣赏。他也见过两个少女学习同一样才艺。而那时的情况并不如现在这么让人舒心。一个难免心中嫉妒,另一个不得不压抑才华。她们之间关系和地位差异决定她们自己的想法,也决定了周遭人对她们近乎禁锢不变的要求。她们相处起来虽然表面也如贝内特姐妹那样看起来和睦,但是这种和睦却对自身进益没有什么好处。而少女们的才艺因为这种情况停止进步,实在让人觉得难过。
布雷恩先生果然什么都能够坦然的加以谈论,而不是偏颇的按照世俗习惯偏袒和他更为亲密的那一方。
“我觉得好兄长不能光靠理智。”苏冷静的评价说,“没有私心的人不讨人喜欢。”
玛丽承认这句话说的不算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