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清晨,太阳晒得人暖烘烘的,红豆搬了张凳子坐在院子里剥着簸箕里的罗汉豆,绿色的汁水渗进了指甲缝中,显得一双小白手也绿油油的。
李老太打红豆边上经过,这头发梳得齐齐的,穿着件新色的深蓝色褂子,手里挎着个篮子,里头还躺着十来个青皮大个的鸭子,精气神倍儿足地朝屋外走去。
阿嬷转性了?赶哪儿去送礼呢。红豆没停下剥豆子的手,脑袋飞速地转着。这鸭子可比鸡子稀罕多了,做成咸鸭子(zi第三声,就是咸鸭蛋)下饭可香咧。
“红豆,别剥了,去洗净手,让你娘给你换身利落的打扮,过会儿有客人要来。”李老太还没跨出院门,想想又回头叮嘱了小孙女一句。
李老太一脸喜色,说完就扭着小步子出门了。
红豆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老太太神神叨叨的要干啥子。不让干活还不好嘛,红豆乐颠颠的将簸箕放回堂屋里,并没有听李老太的话。而是回屋烤番薯去了,这烤番薯百吃不厌啊。
“阿嬷出去了?”回屋的时候红豆遇着了探着脑袋往屋门口张望的珍珠。
今儿个是什么大日子啊!“出去了”这珍珠平时可是不爱搭理人,还特不爱搭理红豆,嘿,红豆还真有点摸不着头脑。
“没你什么事儿了。”珍珠又恢复了那副鼻孔子看人的死模样。
阴谋,肯定有阴谋,红豆心里如是想着。
说起来那珍珠,红豆还真挺佩服她,几乎不怎么出房门,成日里坐在屋里绣绣花,练练字的,完全把自己当成个大家闺秀了。
亲,你穿错地方了,红豆望望远山,一脸平静,种田文里好风光,就是适合她这种宁静淡泊的人生存的。
管她呢,烤番薯去,想着就去厨房偷偷摸了两个番薯会东屋烤去了。
一旁站在西屋门口等待的珍珠是一脸嫌弃的看着红豆,或许她跟阿嬷提那件事儿的时候就不该带上红豆。瞧那一副土了吧唧的样子,吃个番薯就能乐成这样,天生的泥腿子。珍珠似乎都能想到红豆以后跟着她男人在地里做活,晒得一副干巴巴的模样。
“珍珠,就不该蒙尘。”珍珠倚靠着门栏,不住得念叨着,她不甘于当一个村姑,她不想嫁个土里刨食的汉子,不想和阿嬷一样斤斤计较的活着。上天既然给了她比上辈子更美的容貌,那就应该好好的利用起来。
今天只是她新生的第一步,带着些许期待等着阿嬷把人请来。
过了好半天李老太才带回个头上插着金簪子,身材滚圆,撑的衣服都有些形变的婆子回来,那婆子脸上很是不耐,“咱可说好咯,这姑娘长得不行,我这活可不干。”
“这小河村哪个不知道,我老李家的闺女是个个都俊得很,汪妈妈您肯定瞧得上眼。”李老太软着口气,巴巴地讨好着,又接着朝东西屋一阵吆喝:“珍珠红豆你们姊姊妹妹的都给我出来,贵客来了。”
老娘可不是贵客嘛,汪妈妈一脸得意,她给做过这富贵引子的姑娘哪个不是嫁去做奶奶额
,没半两银子哪儿请的着她啊,要不是今儿屋里小孙子闹着就要吃鸭子,她可不跑这趟。当然这还得看这家闺女的模样了,长得丑怎么引也去不着富贵路。
珍珠早早在西屋门口看着了,虽说迈着小步子过去的,倒也比其他姊妹们早个半刻。
不过一会儿,其他姊妹也来了,连红豆都放下吃了半个的番薯慌慌张张跑了出来连黑乎乎的手都没来得及洗,急急忙忙的往衣服上揩了揩,衣服马上就污了一大块,被娘骂总比阿嬷发现她偷吃番薯的好,被李老太念上个大半个时辰的滋味可不好受。
“阿嬷,来了来了。”红豆马上钻进姊妹堆里,好歹也就迟了一会儿。
李老太这会子可没功夫骂她,“汪妈妈,你看我这几个孙女是不是够福气得您引着去富贵路呢?”
那个汪妈妈先是将这李家姊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几遍,心中倒是觉着这李老太没欺她,这李家的闺女儿相貌倒是个个都顶好,“你家闺女模样倒是不错。”
李老太见着汪妈妈金口一开,嘴都咧到耳后根去了,扭捏了下说:“这些闺女都随我,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俊闺女。”
汪妈妈拿个帕子掩了掩嘴角,倒是没说什么了。
红豆眼尖的瞧见汪妈妈在偷笑,这倒也不怪汪妈妈笑话,就自家阿嬷现在跟那干树皮一样的脸,还真跟俊闺女想不到一块儿去,倒是自家爷爷拿着根旱烟杆的样子还依晰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有副好模样。
“汪妈妈,你给瞅瞅我这几个孙女,哪几个能有福气得您牵引走那富贵路啊。”李老太眼里一片热切。
“那个最大的怕是不成了,这年纪怕都好定亲事了。”汪妈妈指着穗子说,又看看米儿道“这个年纪也有些大了,剩下的三个都成。”
“求妈妈成全。”红豆还没琢磨出这李老太和这汪妈妈搞什么名堂,就见米儿堂姐,扑通一声给汪妈妈跪下了,这头磕得咚咚响。
李老太刚要训米儿就被汪妈妈拦住了,“还是个有气性的,我看成,只是要多吃点苦头。”汪妈妈笑眯眯的说着。
“我不怕。”米儿又咚咚地磕了好几个头。
“行了,这磕破了相还怎么在富贵路上走得顺当。”汪妈妈扶起了米儿,朝着李老太问,“东西都准备足了没”
“早早准备着了。我这就去拿出来,汪妈妈,您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