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帮的当家,说到底也只是个混混头子,江湖的三教九流之辈。就算车马帮砸锅卖铁,也不可能凑出几万两银子来买五千担粮食捐给朝廷赈灾。那可是足足六十万斤粮食。本来刘愈还以为是地方某个神秘的大商贾捐赠又不想太张扬,现在看来这些米粮想来路正也困难。
“多谢刘将军在长安城帮车马帮主持公道,朝廷一举铲除兴庆会有刘将军很大的功劳。”在落座后,瞿书笑着感谢道,“另外还有我这不争气的兄长,刘将军肯给他机会,让他为朝廷效力。这是兄长一直都盼望的。小女子送老当家棺椁和遗孀回老家后,回,一直未露面还请见谅。”
客气话多说了也无益。刘愈还是更加关心那五千担粮食的来路。
“不知瞿当家的,那些粮食……是从何处而来?”刘愈脸色稍显为难问道。
瞿书一笑道:“羊毛出在羊身上。”
刘愈没听懂瞿书的意思,问道:“这是如何一个出法?”
“据闻,楚王在方州的征粮很不顺利,有很多富户用掺了沙子的米来以次充好,使得方州一地的征粮有半数之上乃是次米。这羊毛,便是出在这些羊的身上,朝廷无办法追查,但车马帮毕竟是江湖人,私下里调查这些事情还是轻而易举,顺带再……”瞿书欲言又止,笑道,“还是不细说为好。”
刘愈这算是明白了,车马帮先去调查,然后再威逼那些富户交出欠粮。本来朝廷是跟那些富户平价买米。而落到车马帮手里一分银子都不用花。整个一出空手套白狼。但那些富户也不得不就范,一旦被车马帮将他们的劣迹捅出来,这蒙蔽朝廷钦差以次粮充好的可是“欺君”之罪。
“多谢瞿当家的费心了。”
本来是属下的妹妹,还是名震长安城的车马帮大当家,刘愈即便是礼节上也应该热情招待。但,他实在不敢恭维,再加上车马帮本来就是一个以贩卖人口投机倒把收保护费起家的江湖帮派,刘愈在韩升和曲宁的面前不敢与他们过多的亲近。
说着说着聊起刚才的戏。明显是另有所指暗藏深意,瞿书笑道:“小女子喜欢唱戏,便在刘将军面前失礼一回,其中并无太多影射,刘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酒过三巡,刘愈便说时间已晚准备回去休息。瞿书也不勉强,只是提出将瞿竹留下他们兄妹一叙别情的请求,刘愈看了瞿竹一眼,瞿竹一直也都很尴尬,如今刘愈给他机会为朝廷效力。又因寻找新作物有功被朝廷破格录用为七品官员,他也知道这其中有多珍贵。再跟江湖人有来往是很大的忌讳。
“既然是兄妹相聚,本将军也不能不给瞿当家的面子,不过明日你兄长便要回驿馆。”
瞿书笑着点点头,刘愈一行走出了回月楼。
韩升在内一直沉默不语,出了门进了街道,不禁问道:“刘小兄预先不会不知这瞿竹的来历?”
刘愈叹口气,道:“我的确早就知晓。”
“你就不怕他的身份日后会给你带来麻烦?”韩升有些忧虑地问道。
刘愈没再说什么,他知道韩升在提醒他,留一个瞿竹就好像留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以后若有人拿此事来说事,断他个“有失官体”也不为过。这罪名,轻则警告降职,重则更会革职不再为朝廷叙用。
当初仅仅因为瞿竹的放荡不羁令他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现在想来,留用瞿竹的确是有失妥当。
回到驿馆,隋妤已先行回商馆歇息。徐轩筑那里有不少隋妤带来的小礼物,无非是女儿家的饰物,一件一件的很别致,徐轩筑拿在手上也很欢喜,吕楚儿想伸手去摸,都被她将手给打回去。
“夫君回来了?”这几日刘愈的手臂渐渐好转,徐轩筑的脸上也多有了笑容,“可是见到了送米的人?”
刘愈将今日此行原原本本说了,徐轩筑道:“车马帮的当家应该是个豪爽之辈,能为朝廷效力,不管动机为何,总是幸事。”
刘愈一直都在介怀瞿书的身份问题,现在被徐轩筑一开解,想想也是这么回事。管她是不是瞿竹的妹妹呢,反正这五千担粮食也是白得而来,没有车马帮,也就没有这五千担粮食赈灾。
徐轩筑拉着刘愈去看隋妤送给她的礼物,隋妤这次买卖井盐走了不少地方,带来的礼物也都带有地方特色,刘愈不觉得这些东西有多好玩,但女儿家自来对饰品有着独特的爱好。徐轩筑是如此,吕楚儿更是如此。
吕楚儿在旁馋的就差流口水,哀求道:“将军,您就送属下一两件,一件也行啊,不送簪子,手绳也行,您看这个也不值钱。”
徐轩筑板起脸道:“这些礼物是旁人送给我的礼物,怎能轻易送人?楚儿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回头还是早些给你找个婆家嫁了你,免得天天无所事事。”
吕楚儿听到自家将军要将她嫁人,紧忙逃的没影。对于一个只喜欢玩又有这样的机会的女孩来说,嫁人就跟给她寻个坟墓差不多。让吕楚儿这种粗枝大叶的少女去相夫教子,比杀了她还为难。
“夫君,楚儿这丫头……真怕她将来嫁不出去。”徐轩筑不禁为身边的姐妹担心起来,“又不懂女红,也不会生火造饭,更不懂如何做人贤妻良母,光会舞刀弄剑,谁敢娶。”
刘愈笑道:“夫人是在说你自己吗?”
徐轩筑脸上大囧,想想的确说的这些也是在说她自己。以前她对自己要孤独终老的担心可比现在对吕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