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去年的时候倒也给宝玉寻了门亲事,在王夫人看来是最好不过的——江南余家的姑娘。只是这林沫,像是逮着贾家寻不痛快似的,竟把手千里迢迢地伸到织造头上去了。虽说余家并未因此祸及,但看林沫在京城里更是过得风生水起,贾母也心里发憷,说着算命的说宝玉晚几年娶妻方好,并未把婚事完全定下来。那余家也是个傲的,加上元春在宫里头日子过得不行了,他们闻了风声,竟是把嫡女许了人,荣国府人去问,竟只有两三个庶女待字闺中了。
想想姨侄女儿带着那些嫁妆去了郡王府,如今也不过苦哈哈地磨日子,她又如何不去与薛姨妈说说“早知道”。
她唯一的女儿在宫里头过得水深火热,薛姨妈唯一的女儿在郡王府亦没得到什么好脸色。不过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水溶笑着对林沫说:“北狄兵败求和,茜雪亦来示弱,现下只余东瀛,虽说归顺,心却野得很,不过也就那样,白小将军此番功劳甚大,想是圣上要有所褒奖了。”
“还能赏他什么。”林沫心不在焉的。
“说是怜他一心为国,竟未成家,要赏他门好亲事。”水溶笑道。
林沫的脸色却有些不好,过了半晌才道:“人家姑娘在家里好好的,这么折腾做什么。”他是知道他舅舅的,这人虽然行为有些随性,却绝不会违背君令的,陛下真正儿八经地赐婚,他当然会八抬大轿把新娘子接回家去,可是席贺才走了多久?那姑娘想是要求夫妻和睦,西窗画眉是绝不得了,最多得个相敬如宾的木头人夫婿。
只是想到那儿,又想起家里头的静娴,低头苦笑。
“你听说了没有?你外家——好好好,荣国府想同茜雪国结亲家呢。”
林沫道:“他们家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呢。不过轮得到他们?虽然我瞧着南安王府的小世子也很不像话,很不得去参他一本,但抡起家世来,自然是王府胜过一等奖军府吧?”
“贾家有个好女儿呢。”水溶道,“你妹妹的嫁妆乃是内务府操办的,我同内务府倒是能说上话,你有什么药交代的?”
“王爷这是要当我的”他斟酌着语句,“贤内助”三个字到底没能说得出口,只得倒,“这些门路我倒是也有一些,你呀,能不求人也少求些,能不动就好好呆着,多活两年是正经。”
“不过是个内务府当差的,我就得‘求’了。”水溶笑嘻嘻地,脸上却高兴得很,“我母亲宫里头回来,说吴国公主很是会说话,滴水不漏的,想是没受得了委屈?”
“也是得有人问她,她才能答得滴水不漏呢。”林沫倒是心疼,却也只得叹了口气,“仲澐莽撞,我却不忍责备他,也只得这样了。”
“你倒是心疼弟弟。”水溶想起这人平时对自己的冷嘲热讽,觉得牙都要被酸掉了,“他还得罪过荣国府吧?等人真成了茜雪国的老丈人,看怎么收拾你弟弟呢。”
林沫哈哈大笑:“荣国府真要动人,难道不是从我开始?”又道,“如果他们真能成那偏远小国的国丈,就来找我好呗。”
结果没几日,事儿还真的成了。
皇帝很是褒奖了一番贾赦为国效力的高风亮节,特意赏了柄玉如意。一等将军的女儿,又是邢夫人名下的,还是贵妃的亲妹妹,身份倒也说得过去,配茜雪国的王储,应当绰绰有余。何况元春最后的表现实在是聪明又乖顺,他也乐意卖她个面子。
只是等茜雪国的使者来了,大家才大跌眼镜。
“我国素来是女子当权,此番女王派我前来,自是替王世女求一王夫啊。”
王世女?当年来访的那位心思活络、雄心壮志的王子殿下呢?
一时间,贾赦,贾珍,甚至王子腾,都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