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幕总是来得较早些,直铺而下犹如夏日的瀑布般。
屏掉所有人的这间睡房,冷牙背着手站在半开的窗前,静静凝视着外面庭院里那抹瘦小的身影,双唇紧抿,幽寒的冷眉霜眸好似覆雪三尺。突然,背后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的继续注视着,只微微动了动紧绷的嘴角,轻道。“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我兰荠王冷牙喜好美色,眼挑得很,若卫锦尧和朝廷是真心有待于我,至少也该拿出绝对的诚意才对。”他姿态傲然的抬起眼睑,语气冰冷,只是话未尽,反倒自嘲的轻笑了起来,意在挖苦芸嫱与他心中的美人儿相差甚远。
楚公休对着冷牙笔直的背脊作了个揖,说。“恳请王爷准允老臣直言。”
一声冷哼,冷牙转过身,举眼轻蔑,视线慢慢悠悠的落在楚公休身上,优雅的嘴角,逸言讥诮。“你是来替她美言的吧?”他说。
对于冷牙的一针见血,沉着老练的楚公休自然也是应付有余的。他且不慌张,微弓着上身,颔首低眉道。“王爷,娘娘的确非正统皇族出身,可是她既贵为叶相的金枝玉叶,仅凭这一点,对我们兰荠来说也算得上是真正的龙血凤髓了。”说着,他略微抬眼注意了一下冷牙,然后低下继续道。“娘娘心性豁达,宽以待人,如此胸襟,这就在当今世上,也是没有几个男子可比的。”
“楚公休,你非要逼本王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吗?”冷牙表情不悦的皱着眉,勃怒压下楚公休的话。他听得出来他话里的意思,知道他这是在暗示自己白天叶芸嫱当众下跪一事,可是也不能就因为这样,他就必须得转变态度接受她,这不可能,绝不可能……心里暗较着劲,冷牙将右手伸进了胸前的衣襟内,掏出一张行墨的信笺夹在修长的指间,说。“你看看这是什么?”
楚公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便伸直双臂,恭恭敬敬接过信笺。“王爷,这……”只眼角余光匆匆暼过,楚公休就神色惊异的抬起了头来,摊着手中的信笺茫然而困惑的看着冷牙。
“是她捎回京城的家书,我偷偷让人按照她的原迹拟抄了一份。”冷牙说。
听闻,楚公休再次低头细看。
“就算我兰荠再怎么不入朝廷的眼。想他皇帝陛下为了体面,即使舍不得自己的公主,也不会随便找这么一个滥竽充数。”在楚公休低头看信的时候,冷牙说。“你看见上面的字迹了吗?”他问,楚公休应声点头。“你认为这么粗烂的手笔会是出自叶全忠孙女之手吗?”他毫不客气地直言指出,甚觉好笑的扬起了唇。“素来首辅叶全中的一手好字就与他在朝中的地位、声望齐名,深得皇上赞许。而他已故的亡子,前礼部侍郎叶严和儿媳卫敷公主也是妙手丹青,广为民间收藏,就连前几年嫁给卫锦尧做太子妃的叶云嫱,本王也是略有耳闻,唯独她……”微眯的眼眸被渐渐退息的笑意纳走了最后一丝浅薄的温柔,变得深沉而恨意浓郁。“自小被收养府中,被叶全忠视为己出,悉心教养。本王想,纵然不是饱读诗书,也必是会写得一手好墨的吧?”
楚公休疑眉。“所以王爷的意思是,娘娘在这信中向朝廷透露了我们兰荠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