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站在玉垒北部的浮桥残址,静静地看着,心中不停转着念头。是否新建浮桥的问题上,陈家庄内部第一次有了不同意见。陈安提出想在旧址干脆建设一座钢铁大桥,遭到了全面负责审查内部财务的林月儿的坚决反对。
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林月儿拿出一大叠数据,指出现在已经是背负了十几万两的巨额债务了,未来一个月内甚至会增加到二十多万两,而如果新建钢铁桥梁至少需要再新增二十多万两规银。除非是能够抹平债务,否则不能再大兴土木了。
陈家庄的决策层都被巨额债务吓倒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呀,反正支持林月儿不一定是对的,但是也绝不会是错的,齐齐举手支持林月儿的建议,继续修复浮桥。
陈安看着大伙的众口一词,顿时目瞪口呆,竟然还会出现这种事情?果然是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陈安又不能解释清楚那些军火交易的内幕,大家一直以为是倒卖而不是自己生产的,自然不肯相信他所说的几次交易就可以转亏为盈的事情。
浪费无数口舌,终未能取得大家同意,陈安只好暂时停下兴建铁桥的念头,转而布置先修浮桥了。这种会议以后越开越频繁,最终成了惯例,最初只是林月儿因为财务而召集,所以叫做陈家庄财务会议,后来商议的内容五花八门,但是名称只是将陈家庄改成了北方集团,自始至终一直叫做财务会议。
就先修浮桥吧,把运输线路畅通再说,等再卖上三批军火,大笔的银子送回庄子里,大家自然会同意修建铁桥了,陈安拾起一颗石子,用力一甩,在江面上打出了一个漂亮的水飘来。
上海方面发来紧急电报,内容很含糊,陈安却知道第一笔交易成功了,一共十二万六千两银子已经进入克劳泽租用房子的密室内。北洋新军也是非常小心这次交易,曹锟亲自带队秘密南下,顺利地完成了交接。
按照原先的计划,克劳泽马上花钱在上海租界工部局附近高价买下来一幢三层洋房,又大张旗鼓地将十万两银子送到花旗银行上海分行存入,作为注册资本正式成立私人银行北方银行。虽然北方银行资本金与其他外国银行相比,几乎只有零头,但是于国内为数众多的私人钱庄小银行相比却是绰绰有余。
诧异于一个毫无背景的德国人也敢在中国开立私人银行,上海租界的外国银行和买办都准备等着看笑话了,结果开业之后,克劳泽很干脆地宣布,北方银行只服务于北方工业公司,不接受任何公开或非公开业务,顿时让上海一大群人跌破了眼镜不止。
克劳泽同时还聘请了不少银行专家和雇员,加上各种红包开支,第一次军火交易的十多万两银子就一分都没有运回甘肃。
北方银行的第一笔业务,就是秘密将柳石押运过去的大笔美元兑换成银子,准备运回甘肃以解燃眉之急。既然已经有了北方银行直接在上海接收军火款项,那就不需要再留下这些美元了,到时候将银子直接付给尼森伯姆就是了,省得转运麻烦。
仔细计算过后,克劳泽的电报马上就发了过来。
电报中建议,这些价值三十多万两的美元不要全部兑换成银子,一是汇率损失严重,二是运输成本昂贵。只要兑换五万两银子运回甘肃开办北方银行阶州分行,然后发行银行卷进行支付就是了,毕竟公司内部的交易完全可以不用现银,甚至某些客户如果不是马上兑换现银的也可以建议他采用银行卷。
这样一来,五万两银子本金至少可以发行十五万两银行卷,足够暂时交易偿付了。至于以后军火款项足够了,再将本金增补回去即可,实际上所有银行的银行卷都是超额发行的。可惜北方银行只为内部服务,超额发行了也没有赚头,自然只要渡过危机就是了,以后还是按本金发行得了。
电报后面克劳泽还另外提出,国际上银子的价值变动还是比较大的,远不如金子稳定保值,当然更是便于运回甘肃,他建议除了必要的日常交付需要,所有银子都兑换成黄金保值好了。
看来克劳泽还真是个人才呀,陈安顿时另眼相看,敢跑来中国骗吃混喝的洋人果然都不是傻子,也不知道莱恩有什么能耐,至少科瓦尔就是会说四门外语了,简直是个语言专家。
陈安发去回电,询问银行卷如何发行以及确保安全等事项,黄金保值的事情却马上同意了。
克劳泽的回电则搞笑了,“请老板询问莱恩。”
晕,陈安真是无语了,难道莱恩就是搞假钞的?
紧急召回莫名其妙的莱恩一问,果然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这两人的悔过书都只写了在中国行骗的事,而没有写出为什么来中国的原因。
克劳泽曾经是德国一家小银行的职员,而且职位不低。看上去更老实一点的莱恩则是一家印刷厂的技术骨干,都是属于白领阶层。只是克劳泽后来意外得罪了银行的一名高层,被恶意诬陷而解职,差点进了牢狱。好友莱恩为之打抱不平,就秘密利用厂里的设备偷偷制作了大量小银行的虚假债卷投放市场,差点搞得银行就此倒闭。
后来一见风声不对,克劳泽和莱恩赶紧逃亡远东。在当时,真正懂印刷技术,就跟会印制银行卷没什么区别,银行卷和报纸只不过是纸张、雕版、油墨、密记有所不同而已。至于雕版,中国手工艺大师的精湛技术远远超过西洋各国的水准。
陈安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