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看了他一眼,梁晓有些不安,脚尖在地上蹭了蹭,而他就垂下眼去盯着自己的脚尖:“我昨晚上不敢睡,去找叔叔的时候,你不在房间里。”他越说声音越小,却不敢提自己在他房里等了一夜的事。
秦疏总不能和个孩子说实话,含含糊糊道:“昨晚上突然想到还有点事,又回城了一趟,后来太晚,就在店里住了一晚。”
好在梁晓只哦了一声,并没有追问下去。
秦疏凶他头发零散地披下来,柔顺地散在肩头,显然还没有梳洗,要去给他烧些热水。梁晓不肯再坐在外面等,牵着他的衣角,亦步亦趋地紧紧拉着他,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身后。
秦疏停下来,梁晓差点一头撞上去,也跟着停下来,不明所以的抬头看看秦疏,眼睛里还有残余的惊魂不定。
秦疏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他攥着自己衣角的手握到掌心里,牵着他一住厨厨房里走。梁晓想要自己来,可是秦疏让他坐着就好。
凳子和摔碎的盘子已经被梁晓简单地收拾过。只有那把雨伞仍然靠在门口。
秦疏转眼间看见雨伞,问:“李姑娘还在家里?”
梁晓点了点头。秦疏微微有些惊讶,他以为孟章会把她连夜送走,虽然已经提及两人的亲事,但一个姑娘家就这样宿在别人家里,若是被人瞧见,传出去总是不好听的。
可眼下这情形,他不由觉得十分窘迫,倒有些后悔自己这天清早没必要再回来,可看看梁晓乖乖坐在一旁,像不安的小狗一般,不时转头朝这边看一看,确认他还在,这才能够安心。
秦疏便又觉得自己实在该回来这一趟。
他在心里长出口气,暂时把旁的念头都收住,默默地生火烧水,只想着早早将梁晓收拾妥当,领着他进城去,兔得在家里和那两人撞在一起,双方都尴尬。
他烧水的工夫,外头有了些响动,似乎房间里两人起了争执,隐隐约约传到这儿来,孟章似乎十分气愤,另一人的情绪也有些失控,两人都还压着声音,听不清楚吵起什么。
梁晓偷偷去看秦疏的动静的次数多了起来,秦疏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这时舀了水,唤梁晓过去洗脸。又乘着这工夫,解了他的头发,利索地梳理一番,重新束扎起来。
梁晓难得他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既受宠若惊,又十分高兴,一时之间倒忘了去关心孟叔叔是怎么回事,而且他隐约觉得,孟叔叔那里是大人之间的事,不是他这样的小孩子该知道的。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这是和许霁在一起呆久了,被他的娇气传染,居然飘飘然有些得意,得意当然是不好的。他于是收敛起兴奋莫名的小心思,忍着满心欢喜任由秦疏摆弄。
两人从刚才到现在,说话不由得都悄悄的。等梁晓收拾妥当了,秦疏便匆匆拉着他,脚步轻轻地朝院门走去。
屋里的争执只是片刻,早已经停了,整个院子里都静悄悄的。却突然在这时候,孟章一头冲了出来,将房门猛然拉开又摔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孟章脸色铁青,平来是愤怒之极之神色,却没料到秦疏和梁晓正站在院子朝左,一时之间连回避的余地都没有,三人直直的打了个照面。
孟章看到是他,先是愣了愣,一张原本傀青阴沉的脸顿时变为苍白,他惊慌失措,像是做了错事又正好被人撞破的孩子,愤怒在顷刻间烟消云散,露出惶恐无措,几乎是绝望的表情来。
他突然抢上前来,猛然间捉住了秦疏的手腕,仿佛溺水的人在浮洋中找到了唯一的浮木。因为太过紧张,孟章脸上反而没有什么表情,只有嘴唇在微微的颤,哆哆嗦嗦道:“小疏,小疏……”
秦疏从被他抓住的时候起,脸色也跟着苍白下来,纵然平时掩饰得再好,他始终对别人的接触有着些微莫名的恐惧。这时候他也只是紧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要惊叫出声,就这样默不作声却又竭尽全力地往后缩,想要从他的钳制中挣脱出来。
孟章不管不顾地喃喃唤了几声,失魂落魄地低声道:“不是我,我没有……”至于提到没有什么,他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记忆里那些凌乱支离的画面疯狂地涌上脑海,却又是那么的清晰,只压得他几乎要站立不住,整个人愣愣地站在那儿,仿佛成了泥雕木塑一般。
也不知过得多久,孟章似乎听到梁晓带着哭音的惊呼,一声声传到耳中像针扎似的。他头晕脑涨,只觉眼前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只有孩子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清晰,将他拉回恶梦一般的现实中来,
“孟叔叔,阵叔叔,你怎么了?孟叔叔……”梁晓惊惶地喊着,正使劲帮着秦疏掰着他的手。前两天被许霁踢倒后兰花换了个新盆,这时不知被谁撞倒,新换的泥士撒了一地。
而他捉得太紧,使得指下的肌肤在苍白之余透出青紫来。而秦疏的也在开始微微地发颤,仿佛也在恐惧着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那一暧间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强撑住才不致于当场瘫软下来。
他慢慢松开秦疏的手腕,踉跄退出几步,抬起手来掩在脸上,良久他疲倦之极的声音才从指缝里透出来,低声道:“对不起……”
秦疏微微喘息着,拉着梁晓后退了一步,不再被孟章紧紧抓住,他便镇定了不少。梁晓却心有余惧。到底是挣不脱的血缘亲情,在这下的情形下,他只不过是稍活腻迟疑,便站在了秦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