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此时的态度平和不少,一身素衣的沉脸坐在正厅中,面容倒显得端庄严肃。
因为是他母子二人叙话,青帝又有他自己的事务要处理,并不在场。想来今天易缜撒手就走的行径,也着实令人头疼,此时实在是不愿掺和进来,由着他母子二人细细商谈去吧。
易缜站在门口对她查颜观色半天,又很是琢磨一阵,这才走进去站到她面前,叫了声娘。
王妃先不搭理他,自个儿沉郁半晌,这才叹一口气,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吧。”
易缜依言坐下,正要想些话来说,顺便再提提秦疏的事。
却听王妃叹道:“我自小对你疏于照顾,你在心里怨恨我,也是无可厚非。”
易缜微微一怔,他对此未必没有怨怼,但被王妃口气幽幽地这么一说,反而不能表露出来。只是讪然道:“怎么会。”
王妃却也不管他态度如何。看着他出了会儿神,自说自话地道:“似乎只是几年不见,你就长这么大了……”
易缜心知今日带秦疏去见他,对这妇人的刺激可谓极大,眼下见她有些自说自话的架势,态度却还尚且平缓,一时也只能由着他。
王妃又絮絮说起些他幼时之事。语气颇为怀念温情,易缜并只得耐着性子听着,偶尔还不得不顺着她的话接上几句,每每插口要提起秦疏来,都被王妃淡淡揭过去,只拣些闲话来说,对此避而不谈。
说来奇怪,他其实心里对这样母子间温情脉脉的场面颇为向往,此时真正摆在面前,却又不知是那儿怪异,并不如想像中的滋味美好。。耳中听着王妃说话,心里不自觉的总要跳出小疏来。坐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忍耐不住,直接道:“娘,其实小疏真的很好,我是当真喜欢他。”
王妃脸色一沉,冷冷道:“不要和我提他,你这说的是什么混帐话。天底下有多少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入侯门,你却偏偏要找个男人。就算是府中绿扣朱娥那些丫鬟,你看中谁收了房,也比这要强得多。”
易缜失笑:“我若要这样的女人到处都是……”
王妃不等他说话,抚掌道:“便是这话!”
易缜分辨不得,一转念苦笑道:“娘就是不喜欢他,也要念在他腹中骨肉,那毕竟是娘的孙儿。”
这话出口,可是又触了王妃的忌讳。原本易缜若只是看上个小倌男宠,爱得怎样要死要活,她也不会这儿惊怒。毕竟男人有几桩fēng_liú韵事也在情理当中,他难道还能一辈子沉溺男色,永远不娶妻成家,生儿育女。可易缜却是把一个大了肚子的男人领到他面前,还说那肚子里头揣的是她未来的孙儿,这可不就是妖孽么。
王妃当下冷笑一声道:“自古以来妇人生养才是天经地义,有谁见过公鸡会下蛋的。谁知道他肚子里揣的是什么鬼胎。我的孙儿?哼,我还没那么大的福气。”
易缜大怒,几乎要拍案而起。王妃却也不惧,面上一片穆然,仰着下巴冷冷同他对视。
她毕竟是易缜的娘,易缜怒归怒,偏偏不能拿她如何。两人僵持了半天,却还是易缜先退让一步,沉声道:“不论娘如何想,那都是我的孩子,我便是非要他不可,这是木已成舟的事。今日不过是知会娘一声,若是娘愿意接纳他,我们一家团聚,那是最好不过。娘若是不愿意,也管不着我要不要娶他。”说罢起身就走,也不理会王妃恼怒,在身后连连叫唤,要他站住。
秦疏心里生了疑虑,脚步自然就慢下来,不肯再往里走。
那名引他前来的侍女却不等他问,左右张望一下,见此处已经无人注意,稍一摆手,两旁侍卫突然动手,捂着口鼻将他按住,拖着走了一段,进入一处隐秘厢房之中,一人随即将门掩上。侍女没有跟进来,似乎是站在门外放风。
秦疏此刻已经知道处境不妙,自然要拼命挣扎。可他如今的气力,又怎么能敌得两名有所准备的侍卫,非担不能挣脱分毫,反而扯得腹中绞痛,整个人几乎瘫软下去。他死了不要紧,可未来得及出蕊的孩子怎么办,心里大急,脸上不由得露出惶恐惊慌的神色。
他的年纪其实还算是个孩子,相貌又生得清秀,加上身形瘦弱伶仃,此时流露出真切的恐惧之色,着实令人心生怜悯。
两名侍卫是一直跟随在王妃身边,在清风观中一住经年,倒多少有些恻隐之心。将秦疏推跌在地上,这番挣扎之下,已经是头发散开,身上衣物凌乱,见他狼狈可怜,眼中都有些不忍。
一人低声道:“小公子,我们这也是奉命行事,多有得罪了。”
胎儿似乎也知道大难临头,在腹中拳打脚踢地翻腾,躁动不休。秦疏疼得一身冷汗,却顾不得安抚,撑着地住后退避,呼喊了两声,但此地偏僻无人听闻赶来。惊恐无奈之下,却也顾不得自己身体,勉强跪在地上,连连磕了两个头,哀求两人看在未出世的孩子无辜可怜,高抬贵手放自己一马。
本来以他的心性,并不把个人生死放在心上,此时为了孩子却顾不得这许多,连百般哀告苟且求生这样的事不顾颜面地做出来了。
那两人见他挺着个肚子苦苦哀求,相互对视一眼,彼此都颇有些不忍。他们所收到的命令,正是必须一道要了这胎儿的性命。
外头那丫头却是王妃的贴身侍女,听得不耐,催促道:“还同他啰嗦什么,若让他将人引来就糟了。快些把差事办完,早早回去同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