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归晚下了车,又将车门锁好,这才走到莫老夫人的身边。
她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天际,阳光很温暖,紧紧地包裹着在裸露在空气里的皮肤,就连衣服上也晕染了一抹阳光的味道。余归晚轻轻地抿了抿唇角,神色莫名的有些凝重,“奶奶,您应该还记得洛老先生吧?很早之前,我就答应老先生要给他介绍一位知己,可是最近一直都在忙,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刚才接到电话,我朋友说老先生想见我一面……”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莫老夫人的脸色,甚至能感觉到莫老夫人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就连说话的语气也透着几分担忧,“他,他怎么了?”
“很不好,有可能会挺不过去。”余归晚一脸凝重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的?他的身体不是一直都很好的吗?怎么会突然……”莫老夫人紧紧地蹙着眉,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毫无意识的举动。
看着莫老夫人快速变化的脸色,她知道自己猜对了所有的事情,却依旧缓缓地说道:“奶奶,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有见到我朋友之后才能知道老先生的病情,不过,我听他的语气应该有些棘手。”
她想了想,又说道:“老先生这一辈子都未娶妻,听说他一直都忘不了年少时候爱上的一个女人,所以他也没有子嗣,听我朋友说,他是昨天晚上在在工作室晕倒的,送去医院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昏迷不醒,一直到我接到电话的之前,他才醒过来,说是想要见我一面……”
“晚晚,别说了,我们进去吧!”莫老夫人强忍住心里的悲痛,那一双看尽了尘世沧桑的眼眸飞快地掠过一抹无奈和愧疚。
——洛黎,你应该还恨着我吧!恨我当初的狠心,恨我这么多年都没有主动联系过你,明知道你一直没有娶妻……
似是察觉到莫老夫人的异样,余归晚不着痕迹地睨了一眼她,淡淡地说道:“奶奶,其实,有些事情您就是不说,我大概也猜到了。”
莫老夫人猛然一怔,看向余归晚的目光由震惊变为诧异,却又缓缓地恢复了平静,叹了口气,说道:“知道了好,知道了就不用我再重复一遍了。”
素白的病房里,一个枯瘦的老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似是刚刚沉睡过去,只是他的睡眠并不是很轻松,眉心微微蹙在一起。
她们走进病房的时候,苏郁刚好守在病床边上,听到脚步声,他连忙起身迎了过去,在见到余归晚的时候,那一双细长的凤眼飞快地掠过一抹黯然之色。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如果不是余归晚刚才看得仔细的话,一定会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苏郁一眼就认出了莫老夫人,也明白余归晚带她来医院的目的,他向来对谁都很冷漠,如今见着莫老夫人也只是淡淡地打了一声招呼,就对余归晚说:“他刚睡着了一会儿,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嗯,不着急。”余归晚淡淡地说道。
她看了一眼莫老夫人,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苏郁拉出了病房,她想给莫老夫人一个缓冲的时间。余归晚听莫辰逸说过,莫老夫人虽然一直喜欢洛老先生的作品,但是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的本人,很多的时候,莫老夫人都喜欢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那一件藏品屋。
苏郁似是明白什么,跟着她一起离开了病房。
空旷的长廊,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一种安静的气息缓缓地流淌在空气里,任谁都不忍心打破。午后细碎的阳光从窗外挤进来,在他深邃的脸庞投下一片清晰的剪影,不过是大半年没见,他仿佛变了很多,性子比以前更加的冷漠。
想到这里,余归晚忽又轻轻地笑了一声,竟笑出了声来。
苏郁不由得皱了皱眉心,抬眸,细长的凤眸波光潋滟,“你笑什么?”
“也没什么,我就是突然觉得时间这东西真的很奇妙,可以让有些东西越来越深刻,也可以让一些东西越来越模糊,甚至开始遗忘……”她轻轻地扯开嘴角,朝着他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意,不管怎么样,都是她负了他的情谊,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离得他远远的。
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淡漠地笑了一声,说道:“晚晚,我会忘记一切的。”
余归晚沉默了片刻,简单地说了两个字,“真好。”
两个人又安静了下来,找不到相同的话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们拥有的共同的记忆太遥远了,她甚至已经不记得了。
“他应该对你很好吧!”苏郁没话找话。
“嗯,对我很好。”余归晚笑着应了一声。
忽又想起什么,嘴角轻微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其实她是想问一下婚礼的时候是不是他打电话给她了,却又想着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提起来也没什么意思,就再一次一言不发地沉默了下来,双手交叉在一起,眸色微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郁抬眸,不经意地侧过脸,依旧是熟悉的侧脸,微卷的睫毛如蝶翼般,在眼睑投下一片厚重的剪影,窗外的阳光将她那一张精致的小脸一分为二,一半落在阳光里,明媚如花一般,一半逆着光埋进了阴影里。她的唇角微微扬起一抹极小的弧度,似笑却又非笑。
“你好像不愿意见到我?”他忽然笑了笑,轻声问道。
余归晚下意识地抬起头,眸中一闪而逝的愕然之色,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说,却还是无声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