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小太监牵马过来,宗政莹当仁不让挑了她中意的乌驹,半路拦了慕夕瑶道,似笑非笑与她对视一眼,“本宫等着你栽跟头。”说完牵了马故意一肩膀撞在她身上,将“毫无防备”的慕夕瑶撞了个趔趄。
望着那人倨傲背影,慕夕瑶抚抚左肩,转身嘴角便露了笑意。
极好,当着元成帝面,宗政莹越是张扬,跌落得越快。她以为离得远元成帝就看不见?笑话!明里暗里多少双眼睛注视着她,过后暗报上也会写得一清二楚。
被宗政莹这么一阻拦,轮到慕夕瑶挑马时候,马场中央只剩下三匹骏马。性情极烈的荆州奔宵,血统纯粹有着华美外表的孟州赤云,最后一匹,却是相对寻常的豫州战马。
慕夕瑶走到近前,还未伸手,胸前玉佩已开始发热。
一双美眸倏然收紧,在三匹马前来回走上一圈,竟是无论站在哪个当前,玉佩都热得些微发烫。
皇宫之中,竟是阴诡不断,欲取她性命之人无孔不入。御马夺旗已是担了风险,没道理再让人借机下手。
一时间辨不出问题出在何处,即便告到御前,也没有合适说辞。既如此,慕夕瑶眸子一眯,小命要紧,些许手段也就怪不得她“锦上添花”。
伸手挨个儿抚过马鬃,除了奔宵打了响鼻,其余两马还算安静。
帷帐处宗政霖负手而立,剑眉一挑,凤眸带上异色。按理说初次接触生人气息,三匹战马绝不会如此温顺。就连性情最暴烈的奔宵也只是稍微有些闹脾气,慕夕瑶到底使了何种手段?
众人惊异于慕侧妃对驯马似颇为精道,不像之前妃嫔女眷们,牵马之际多少遇了些抗拒。就见她忽然调转方向,直直往搭台处大步而来。
“启禀皇上,奴婢有事起奏。”
元成帝摆手拒了皇贵妃奉上龙井,抬手允她近前回禀。
“怎么,没看得上眼的?”
“此间战马俱是万里挑一,奴婢有幸御使,已是蒙圣上恩典。只是方才奴婢查看时,发觉马匹似有异状。若是没料错,应是中了致幻之物。还请皇上明鉴。”
宗政莹那句等着她栽跟头,不想竟是一语双关,慕夕瑶骤然察觉,余光瞥见那女人听了她一席话,极短工夫内面色已是数变。
慕夕瑶字字清明,听得元成帝勃然正色。
“此话当真?”
“皇上,奴婢于用药一道稍有涉猎。虽不精深,但寻常药材不致错认。奴婢猜想,应是有人用了‘蕨菇’混在草料当中。”
既然寻不出错处,便顺势奉送一个,只要能避开驾驭有问题的马匹,堂堂正正比过,慕夕瑶不惧任何人挑衅。
“顾长德。”
“奴才在。”
“去,探个清楚。”
元成帝一声令下,顾长德匆匆领命而走。“探个清楚”,这话里意思可不简单。
片刻过后,顾长德揪着一个瘦猩瘪的小太监,小跑着赶回复命。
“皇上,奴才到时,那三匹马眼泛猩红,蹄子刨地显出狂躁。太仆寺卿呈禀,慕侧妃所言属实,却是‘蕨菇’无疑。马房众人指证,便是这人最后牵马出来。之前马倌检查时并无异常。”
元成帝脸色落下,不料今日一场马球竟引出诸多事端。如此看来,先前那御女突地犯病,恐怕也另有隐情。
“带下去审问。有了结果立刻来报。”
“吴御女那头,皇贵妃也一并费心。若是查出事有蹊跷,报与朕知晓。”
元成帝久居高位,对后宫阴谋诡计见得太多。只今日事情牵扯宗政霖侧妃,不能轻易放过。是寻常女人间争宠斗狠,还是皇子中有人背后动手……元成帝目中厉色一闪而逝。
前者还好,慕氏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若是后者……元成帝闭目良久,再睁眼时,已是做了决定。
“皇上,奴婢恳请皇上恩旨,允了奴婢向六殿下借马一用。”
元成帝正要叫宗政霖牵马过来,不想慕氏却当先一步,倒是顶顶伶俐。
“准。”
此间事情暂且揭过,慕夕瑶跟着宗政霖来到马场边上,等着卫甄自去牵马。偷偷抬头打量六殿下冷峻神色,慕夕瑶果断离得两步开外。
“性命攸关的大事娇娇都能怡然不惧,如今倒是怕了本殿?”这女人胆量膨胀得似无穷尽。
宗政霖本打算借此机会进言取消赛马,却不想慕夕瑶越挫越勇,竟倔着性子非得一条路走到底。就这么个不知好歹的小东西,倒叫他殚精竭虑,狠不下心弃她于不顾。
宗政霖觉得今日过得实在窝火。一大早与慕夕瑶怄气,存了一肚子火气没处宣泄,到得如今,这女人三番四次火上浇油,六殿下觉得,府上养了慕夕瑶这女人,再累心不过。
“殿下,妾有正经事与您说。”慕夕瑶蹭近半步,只伸出拇指与食指,捻起他袖袍轻轻拉扯。
宗政霖脸孔一板。很好,这女人明知他在气头上,还敢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主动靠近。
“殿下,那东西,”指指不远处正被人牵走的马匹,慕夕瑶食指调了个个儿,正对自己胸前,“妾放的。”
原本还带着火气看她耍宝,如今听她坦然认下,宗政霖当即带了人到近前,望进她同样认真的眼眸之中。
慕夕瑶多数时候懒散得不像个女人,从来不做多余之事。闹出这番波折,必定有其原因。
“缘何?”
观他不见恼色,反而直接向她询问,慕夕瑶暗自得瑟,自觉六殿下对她存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