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孟州章台捐税案,微臣以为,极不寻常。明面上账册流出,不过他人放出诱饵。此案查出无故缺银三百万两,实乃大案。圣上已是下旨,令直隶总督伍安华即日赶赴孟州,严令彻查。随行还有刑部吏部一应人等。”
“伍安华,宗政明的人?”宗政霖翻开卷宗,将章台一案重新看过。半晌过后,才轻敲书案,冷笑出声。
“宗政明不会主动趟这趟浑水。想来是有人硬拉他入局。伍安华此人如何?谁人为他举荐?”
第五佾朝抚过美髯,羽扇轻摇。“伍安华此人倒还不错,为官清正,御下严格。可惜性子太过刚正,绝非合适人选。只章台官场习气,便非他所能容忍。要查案,却是难了。而最初举荐之人,却是他昔日同窗,如今翰林院侍读公输良。”
公输?此姓氏在盛京极为罕见。宗政霖稍作回想,便有了眉目,“可是南边福州人士?”
“殿下英明。此人出身福州名门,公输世家偏房嫡支。”
“可摸得清他底细?”
“身家清白,章和初年十公子次席。得当今看中,隧入翰林。”
宗政霖颔首,手上扳指微微转动。“再无其他?”
“旁的只能查出此人好洁,交友广阔。至于仕途声名,俱是赞颂一片。均言此人清正不阿,无半字不好评说。”
“哦?”宗政霖眉峰高挑,随手将摊开的卷宗合上,微微露了笑意。“此人有趣。”
“微臣亦是如此觉得。”第五佾朝轻笑附和。
前院书房灯火通明,直至子时,众人方才散去。
宗政霖起身召唤卫甄,却见田福山匆匆来报。
“殿下,赫连正妃派丫鬟打探过好几回,说是有要事请见。”
宗政霖解外袍盘扣的手指微微一顿,凤目沉静无波。“告诉赫连氏,今日时候不早,让她早些安置。本殿明早会往禅若苑一行。”
田福山领命而去,不由暗自感叹。瑶主子不在府上,殿下连后院也没心思踏足。这倒叫他想起,那位主子进府以前,殿下便是如此。如今三年已过,竟还是一如旧时。
翌日清早,赫连敏敏早早收拾妥当,一身月白对襟裙袄,华贵不失雅致。只等着六殿下过来,顺道一块儿用饭。
“如何?殿下可是来了?”见赵嬷嬷小跑着进屋,赫连敏敏跟着起身。
“主子,大管事说殿下寅时便已入宫。想是下朝之后才会过来。”
亏得主子大清早起来就交代了小厨房,备的全是殿下偏好的吃食。如今却是等不来人,真真枉费主子一番用心。
赫连敏敏笑容凝在脸上,转身回到黄花梨桌案前坐定。拿起汤匙舀了燕窝粥小口吞咽,只觉平日都还是香滑入口,当下却带着苦味,涩口得紧。
从昨儿晚上等到今日,求见殿下一面,竟至如此艰难|何况她要说与宗政霖知晓之事,并非她甘愿。
“派了人去前边候着。殿下回府,立马通禀。”若非淑妃下了谕令,她也用不着这样自讨没趣。
“今早请安免了,让她们各自回罢。”除开慕氏,宗政霖旁的女人,她也无心应付。
城中大院儿里,慕夕瑶抱着锦被睡得香甜。屋里地龙烧得暖和,寝塌绵软舒适,直叫她一碰着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
直至巳时已过,墨兰在外轻声叫起,慕夕瑶才迷糊着睁了眼睛。转过身看看更漏,竟比平日晚了一个时辰。没有宗政霖在旁,日子过得当真自在。
“进来。”慕夕瑶声音带着软糯。胳膊伸出锦被,懒懒打个呵欠。好似,给六殿下做外室,比侧妃舒坦得多?
被人伺候着用过饭,慕夕瑶百无聊赖,索性乘着软轿在各院里观赏一回。还别说,这宅子布局着实精巧,景致也十分考究。不过再大的院落也有看腻歪的时候,这不,这女人已是打着盘算,如何糊弄了严乘舟,瞒着宗政霖混出门去。
“蕙兰,去五殿下府上一趟。就说妾许久不见庶妃,念得紧。若是得空,还请她过府一叙。”这时候,慕夕婷应是闲着。姐妹家随手帮衬一二,应当不算为难了她。
宗政霖再想不到,慕夕瑶只安分了一个晚上,睡醒过后,已是蠢蠢欲动。
“嬷嬷,殿下回府,正往主屋过来。”大门外望风的小厮巴不得跑得再快些,能给皇子妃办差,赏钱肯定少不了。
果然,才报了信儿,冯嬷嬷就露了笑脸,打赏他五两银子。
“来了来了,主子您还瞎操心。殿下允了您过来,怎会半道又去了东边侧妃那处。这不,人就快进门儿了。您可要出去迎迎?”
“自然要去的。只丫头们就别跟了,殿下不喜吵杂。”赫连敏敏松一口气。不管宗政霖是否情愿,碍着自己正妃名头,这点情面还是要给的。
“殿下。”自慕夕瑶出事,宗政霖便往丹若苑去得越发勤了。若不是偶尔到正屋里用饭,怕是连人影都见不上一眼。
“起身,屋里说话。”虚扶一把,宗政霖当先而行。
赫连敏敏跟在身后望着他一身冷肃,只沉默着亦步亦趋。半年已过,还是这般疏远客套。世家正妻虽大多都是这般过活,只她心里终究是存了念想。不为****,但为子嗣。她可以委曲求全,但她的儿子,绝对不能!
“昨日议事太迟,劳你久候。”宗政霖接过茶盏,轻抿一口便搁在一旁。
殿下,您每回来妾院里,哪次说话不是客客气气。当着慕氏面前,您可曾对她提过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