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霖视线在身侧环视一圈,今日当真热闹。慕夕瑶伸爪子那一幕,他可是尽收眼底。能让她这么“顶风作案”,若说没有缘由,宗政霖岂会相信。
加之她身旁赫连氏与苏氏神情,虽已强自按捺,哪里能瞒过宗政霖厉眼。
老八胃口不小,犯到他头上试水?六殿下冷眼扫视,与宗政涵平和目光对上。两人各有思量,片刻后自然偏转了目光。
女人精明,本身亦是城府极深。难对付啊……宗政涵敛了神色。方才慕氏动手那一瞬,除了元成帝高坐上首,正面被阻了视线,又专注佛经,宗政淳暮霭沉沉根本无心,太子阴沉着脸另有盘算,其余皇子都该看得分明。
只可惜那女人就是明目张胆,即便知晓会被察觉,也是怡然不惧,丝毫不怕被人一状告到老爷子跟前。
她是失仪,不庄重。然则与当堂揭破此事,再三阻扰祈福相较,元成帝显然会将提及此事之人,一并迁怒了去。为了使得那女人受罚,白白搭上自身圣宠,“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别说皇子,便是寻常人也不会傻呵呵凑上去。
宗政涵眉心紧皱,只觉慕夕瑶太过精明,想拿捏她实在不易。
苏蔺柔那头没了忧患,赫连敏敏,慕夕瑶却是顾不上了。倒不如暂且随着众人糊弄过去,待得牛鬼蛇神出没,再斗过不迟。
慕妖女心里可是门清儿透亮,元成帝几个儿子,面上兄友弟恭,谁也不会当着老爷子跟前,明着就兄弟阋墙。如此敲中了她下怀,没了男人掺和,净剩下女人间手段,更无太后压在上头,如此,她还兴怕了谁去?
赫连敏敏原本紧揪着心,被慕夕瑶忽然高扬虔诚至极的诵读声,硬是打断得怔愣了片刻。
就是元成帝也忍不住抬了眸子,往后面探看两眼。这声气儿语调,竟还微微带了禅意,莫怪安国寺住持曾言慕氏慧根不凡,身具佛性。
宗政霖眼眸深处颇有玩味,对慕夕瑶变着法儿的张扬显摆不觉好笑。这女人受了欺负,片刻也没打算息事宁人。这会儿这做派,显然是为着气人。
再观宗政涵,果然,称了她心意。他这历来性情坚韧的八弟,面上已不复往昔和煦。
见不为他所喜之人,被慕夕瑶气得动了肝火,六殿下只觉畅快非常。平日都是他被慕夕瑶那小没心肝儿的,气得胸口存了郁气发散不出。如今换个人生受她脾气,宗政霖头一次觉得,小女人这不管不顾,不讲道理的别扭性子,没那么招他嫌弃。
眼看《如来寿量品第十六》即将诵读完毕,苏蔺柔越发焦急。这慕氏倒是怎么回事儿?经文眼见到了空白处,难道她要骤然偃旗息鼓,没了声响?这时候念得情真意切,讨了皇上欢心,待会儿又如何是好?
事实证明,一切为慕妖女操心之人,全数都是白白被她蒙骗了过去。只听这女人依旧畅声念诵,将《分别功德品第十七》诵读得一字不差,神情庄重,引得元成帝再度颔首。
苏蔺柔深埋着脑袋,面上一片惊骇。这该是如何妖孽,才能做得如她一般,将经文烙在心底,半字不错的。
慕夕瑶嘴皮子翻动,迎着宗政霖视线,偷偷递了个委屈眼神儿,小模样可怜得紧。
殿下,您动不动罚妾抄书禁足,誊抄这些劳什子经文作甚?妾记性好着呢,都记在心里,不用动笔墨的……
得瑟!宗政霖凤目半合,迫得慕夕瑶缩了缩脖子。
真讨厌,又是强势压人。
五卷四品诵过,元成帝叫了停。“今日便到此处,连着半月,尔等每日里诵读,切不可耽搁。”说完便欲起驾,带了太子与宗政霖御书房说话。
“皇上。”皇贵妃起身试探着开口,“静元师太有言,若是能得诸位手书《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第二十五》,供奉案前,祈福更得圆满。不过,也得您亲笔《序品第一》才成。”
“您看这事儿可还成?若是可行,是今日顺道一并供奉了,还是明儿早上另办?”
“静元师太?”元成帝疑惑,昨日做法事,他亦在场,怎不知此事?
哪里能等皇上问出口,皇贵妃也是伶俐人,赶紧着回话,“却是昨日法事过后,师太另行嘱咐了臣妾。”您那时候携了丽修仪离去,臣妾也不好拦了人说话。
元成帝恍然,如此,也罢。“那便今日一块儿办了。放到明日,拖延作甚。”
终于等来后手,却不知竟是有人借了皇贵妃当枪使。那静元师太又是哪个?慕夕瑶偷看一眼身边情态极不自然的赫连敏敏,终究只能叹气。
一个两个都是如此,关键时候竟是连个主意都没有的。淑妃挑了许久,给宗政霖寻的皇子妃,也就这么个凑合样子……慕夕瑶觉得担子很重。
赫连敏敏如今是当真着急。经文只得半卷,她要如何誊抄?方才还能借众人糊弄过去,难道待会儿抄经,还能凑旁人跟前不成?况且诵经已毕,这时候更开不了口。
慕夕瑶也犯愁,难道又是她上前请命?恰巧碰上宗政霖看来,一双眸子暮的便有了神采。也对,赫连敏敏到底是六殿下您明媒正娶,迎进府里也下了彩礼。没道理只妾一人忙活,而殿下您只观望着就好。
宗政霖该是看出她这处不妥当才对。慕夕瑶眸子一转,趁着小太监安置书案,转身朝着赫连敏敏直直开口。
“姐姐,将您手里绢帕借妾一用。”手上经书随意翻过,惹来赫连敏敏立时抬头露了诧异。
慕氏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