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觉着可惜。. ”船舶离港,慕夕瑶望着堤岸上垂柳,好些依依不舍。
“城里几乎让娇娇游玩个遍。小东西贪得无厌。”立于她身后,手掌扶在慕夕瑶腰肢,六殿下不以为然。
“妾是说,殿下送了急报入京之事。”当然,西塘十二桥来不及游览,也是桩憾事。若不是第一日耽搁在济仁堂,该是时日敲。
“如今悔了?前日是谁一连追问两次?”极力主张直达圣听是她,这会儿又可惜揭露太早,打草惊蛇之下,对方抽身容易。
“哼。”冷哼一声,粉嫩小脸上全是不乐意。“便宜他们。”与其这时候与后面两个无谓内斗,不如快些打退漠北,稳稳当当收了亲王衔为要。
更何况,被宗政霖记在心上,等这男人回京,自有收拾他们时候。
慕夕瑶转身乖乖侧靠在他身前。远处平静水面,随着船只靠近,骤然水波荡起。京城,也该是暗涛汹涌,各方谋算时候……
八皇子府上,宗政涵褐色瞳眸阴鸷森冷。
“殿下,此次交锋,您未必就输了六殿下去。”赫连葳蕤放下梳篦,自妆台前起身,袅袅婷婷,于他身畔锦凳坐下。“太子不也将秦立撤职查办,只可惜没在他离京前将其斩草除根。”
“宗政霖留了第五佾朝盛京策应,那人果真不负他所望。秦立贬职外放,却是最好结果。只可惜他身上大半罪责都由右詹事领受,可见此人也是个得用的。”
“此事不成,非是殿下力有不逮,怪只怪太子爷那头……”未尽之言,两人心知肚明。赫连葳蕤近身替他揉捏额角,晦暗眼底精芒一闪而逝。
“殿下,妾倒是以为,漠北战事,可是国之大事。诸位皇子都该尽力才好。虽说四殿下天生耳疾,许多事情诸多不便。但这后方许多政事,该是能帮衬的吧?妾昨日请安回来,可是打探到,宫里贤妃娘娘已连着三日侍寝,新分封的婕妤也有两人颇深皇上宠爱。淑妃宫中,皇上似有七来日未曾踏足。”
六殿下极其身边之人既不易对付,那便迂回些,寻了他亲近之人下手。倘若能让那位战场上分心他顾,犯了兵家大忌,也算意外之喜。当下她能帮得上手,也就是在后宫折腾出风浪。旁的,还需指望宗政涵暗中布置。
绛紫轩中,万靖雯却是另一番打算。
宫中人手在之前折损太过,又因元成帝放人出宫,真正得用之人,余下不过三两之数。非到关键时候,再不可妄动。她如今最急切,还是六殿下何时需要侍疾!而她,又如何能越过苏蔺柔,避开张氏争取这难得机会。
最叫她欣喜,莫过于殿下心疼慕氏及其所出两子,竟将人分别送出妥善安置。不仅为慕氏挣了好声名,更送了那两个小的到外祖家安心教养。如此一来,殿下身边可不是没人侍奉!
万靖雯无比期盼那疫症能来得早些,又怕路途遥远,她赶不上凑近了在宗政霖面前尽心示好。如此复杂心思,只叫她比平日看起来,稍微浮躁上些许。
盛京城里各人忙着盘算。唯有慕夕瑶带着丫鬟,在所有人料想不到时候,既能随侍宗政霖身畔,又能千方百计讨了六殿下欢心,偶尔下船得两日逍遥快活。
一行人乘船经了津州,豫州,再走陆路沿着雍州官道,终于赶在离开盛京两月有余,抵达大魏北境,三州之地——荆州州府锡城。
一路上各方官员被宗政霖勒令不得铺张,至多停留最多不过两日功夫。这便使得存心攀附示好之人,纷纷打起花花心思。
最叫慕夕瑶乐呵,却是有人金睛火眼,瞧出殿下对林女官“颇为看重”。竟妄图打通她的门路,给六殿下进贡美貌歌姬。
当时她不过颠颠跑了去向他表功,才说了“知州夫人话里意思,是要送了您瘦马美人儿跟前伺候。”后半句“妾是坚决没应的。”尚未出口,便被宗政霖沉着脸,冷冷扫视一眼。若不是跟着就十分坚决,说了合他心意之话,那男人指不定又要如何收拾了她去。
还在锡城城门外,慕夕瑶便远远看出与其他州府大有不同的城门建造。不同于盛京庄严大气,亦不如内陆几州来得各有风致。锡城城墙,高大雄浑,城头守城器械数量远远多过其他州府,像是狰狞露着獠牙,一看便知乃是军事要地,布防严密。
上面巡守将士,俱是穿着铠甲,背负弓弩。军容肃穆,身上自带着真正上过战场之人那种杀伐之气。与盛京九门巡守看似严整,实则只小半人真正上过战场,经了血腥,慕夕瑶以为,京师重地,若论军士素养,不及边境军士一眼看去就能叫人心生敬畏。
这也引得元成帝对世家越发不满。京畿三成防务兵力,是由世家举荐入军。这其中,各人本事参差不齐,身上纨绔习性未能根除者不在少数。不止于此,畿内要地,各府守城将士,也多有如此来历。
掀起帷帐,慕夕瑶极目远望,城门口来往之人各式打扮皆有,倒叫她看了新鲜。寻常百姓多是粗布葛衣,权贵富商更喜广袖袍服,加上年轻男女身上各色骑装胡服,果然只是能在边境混杂之地所见奇景。
一路进得城去,青年男女相邀结伴,显见没有盛京里男女之防教养严厉。她甚至亲见有胡女拦了男子车驾,当街送上腕间手串。后来才知晓,那是野兽牙齿串成,象征女子成年最重要的物件。
六殿下有言,她母子三人会在锡城停留半年余。亦早派人打点,在城里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