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尧姆乐疯了。
当然,这只是个夸张形容。他很高兴,没错,因为这是绝大多数人的正常反应;但我们必须得说,他已经变得相对克制了——
如果在三年前,封爵一定能让纪尧姆死心塌地地追随路易十八;但现在,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看到夏尔是如何通过另一种方式获得成功后,他已经发现,并不是只有封爵一途才能跻身巴黎上流社会,也就理智了一点。
事实上,公侯伯子男,爵位那么多!通过姻亲关系获得的爵位,肯定比不上依靠自身实力得来的;这也就意味着,就算是个公爵,影响力也有可能比不上一个伯爵。一个虚有其表的贵族头衔,怎么可能比得过实打实的领地和金子?
从这几年人们对他的态度变化中,纪尧姆很明显地察觉了这种区别。的确,葛朗台家选择站在了传统贵族(特指保王党)的对立面,但也并不意味着贵族们敢看不起他、不尊敬他——
实际上,那种倨傲不起来的程度都已经超出了他能想象的最大范围!即便是有些冷言冷语,也更像是用某种过时的优越感做遮掩的巨大落差,酸得一百米外都能闻到!
他曾经想用贵族头衔作为进入上流通道的跳板;但如果已经跻身进入了,那跳板肯定就显得鸡肋。只不过,夏尔同时还拿到了一枚象征着帝国最高荣誉的勋章(勋位是六级中的第五级,再上一级已经是司令级别)。这也就从侧面证实了伯爵称号的含金量——
夏尔这个伯爵,已经注定比好些公爵都更举足轻重了!
“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圣诞礼物!”纪尧姆说,语气喜悦,“伯爵阁下!我的儿子!”
虽然夏尔对这个头衔没有太大执着,但看到纪尧姆心情愉悦,他就觉得伯爵还是有价值的。“您喜欢就最好了。勋章盒子在这里,”他把东西递过去,“以后就由您保管吧。”给他爹看着高兴!
纪尧姆愉快地接过来自儿子的信任,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陛下说,这是为你专注实业而颁发的奖章?那难道没有给拉菲特先生吗?”拉菲特一直是国王面前的红人,没道理父子俩都没有啊?
夏尔就知道纪尧姆要问这个。“您忘记了吗?我身上一个正式职务也没有,而维克托可不是。他那么位高权重,再加一个贵族头衔,那真的是最大的移动靶子了。”
“哦……”纪尧姆拖长了音,恍然了。拉菲特家可不是树大招风嘛!“那拉菲特先生介意吗?”对合作伙伴来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我得向您保证,如果他们真想要,拉菲特家早就有公爵爵位了。正因为知道这件事只会带来坏处,他们才刻意避免。”夏尔道。
纪尧姆若有所思地点头。“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弗朗索瓦果然也是聪明人!”
嗯?直呼维克托他爹的名字是怎么回事?夏尔有点疑惑。他正准备问,纪尧姆就已经自己揭晓了答案:“弗朗索瓦是我在码头上认识的——我们都在等儿子回家!”
夏尔眉毛一抽。真的吗?他怎么感觉出了另外一种意思?
据他所知,弗朗索瓦早知道维克托打算永远不娶妻,并且已经无奈地接受了现实。这有一部分本身自己还算开明的态度在,另一部分则是传宗接代的思想不特别强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什么的根本不至于。
这样的情况,维克托肯定不会瞒着他爹,也就是说弗朗索瓦很可能已经知道他们在一起了。然后,以弗朗索瓦那种甩手掌柜的脾性,真的会巴巴儿地在码头等维克托从美国回来吗?
不管纪尧姆信不信,夏尔深表怀疑。侧面出击、不着痕迹地同化纪尧姆的想法,可能性更大吧?
纪尧姆没有察觉到夏尔的这种怀疑,只继续道:“不管怎么说,锦上添花也是件好事。你好好准备一下,圣诞夜的沙龙以及后面的仪式可都要注意身份!等年后,我就让人把府邸修葺一番,以匹配贵族的荣耀;再在波尔多新修一座城堡……或者你打算新买块地来建?”
这么大动土木,一方面是因为伯爵称号也需要领地支撑,另一方面就是面子问题了。但对夏尔来说,除去必要的生活开支,一切不以挣钱为目的的花钱都是耍流氓!尤其城堡,一下子需要几百万法郎一点也不令人吃惊。“家里您看着办,城堡就等等再说吧,我先看看情况。”
纪尧姆现在也摸准了夏尔这种话后的真正意思,不由无奈了。儿子很好,但什么时候养成了节俭的习惯?他小时候也没苛刻过夏尔的用度啊!不过,他又想到,儿子现今已经能独当一面,计划总排得满当当,那几百万法郎说不定早想好了用处,他也就不再坚持了。
就算是正值圣诞节前的繁忙时光,在夏尔晋升伯爵这个消息传开之后,登门拜访葛朗台家的人依旧蜂拥而至。用句通俗的话形容,简直能踏平门槛。除了甜言蜜语、阿谀奉承外,他们还带来了许多价值不菲的礼物——
没办法!虽然今年商会年报还没出来,但只要长了眼睛,就会知道夏尔挣了最多的钱,别人拍马也赶不上!那寒酸的礼物送得出手吗?
不过夏尔可不这么认为。他留下了有些交情的人送来的正常礼物,其他的贵重礼品一律退回。本来就不熟甚至不认识,送大礼不是有所图是什么?人怕出名猪怕壮,他还怕他收礼完就招来一大堆极品呢!洛甘和苏歇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没错,但也不能记吃不记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