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靠在站牌,含恩静一看窗外,才发现不知觉间竟已到了目的站。见车门居然就快要合上,连忙起身“等一等”、“等一等”地喊着。胡乱地朝苏郜非挥了下手臂儿算是告辞,忙不迭地赶着在车门合上前下来。
苏郜非出奇的没有反应,拿着个手机发呆,但之前那个电话却是在接起的一瞬就被摁断。
含恩静看着公交远远开走,目光复杂,直到全然不可见丁点了,才丧气地耷拉下脑袋。
公交越行越远,驶向陌生的街道。苏郜非就摆着那么一个姿势,没动过分毫。乘客上上下下,换了一批又一批,在某个时刻终于看起来空空荡荡了。此时车上除了那名老司机外就只剩下苏郜非一人。
“o……oppa……”声音颤抖,听不出是激动还是害怕。细弱,有如终日不见太阳渐失生机的草木。
听筒对面动静响起的一刹。。有如什么东西在心底炸开了,苏郜非整个身体倏地像是在往外迅速膨胀。仿似是被拼命打气的气球,就是那种感觉吧。好似下一秒就是爆炸来临,却又猛然遭遇收缩。心跳漏下一拍,喉咙也似乎卡住。。…。
不假思索,摁断电话!
就那么一小会时间,苏郜非额头却已是沁出细密的汗液。眼神慌乱、闪躲着,无措的样子完全一副心绪不宁。坐过站了也恍然得像是并不知晓。
……
“为什么?好不容易接我电话了不是么?”病房的窗户被拉上了厚厚的帘子,傍晚以后了,一片漆黑却也没有开灯。
眼上缠着纱布,病房里的空气貌似格外潮湿,纱布上渗着水珠。女孩长久不见阳光。皮肤是病态的苍白,十指翻弄着小本子,没有一丝肉儿,皮包骨头。
小本子明明是日记本吧,不知怎的,像是在水里浸泡过后又晒干似的,看起来破旧僵硬。
上面写的一些什么全都像是被放在水里冲洗过,每个字眼里看起来都是湿哒哒的。
……
“医生,到底怎么样了?”金泰妍拉住那位白褂子大叔,期盼着同时却又担忧地问道。
“对不起,请问你是病人的?”白大褂皱眉。
“我是她的朋友,要好的朋友!”听到这种回答,心里咯噔一声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想要装作镇定,但情绪终究还是激动了,此时这样子接口,显得急切难耐。。…。
“不好意思。这涉及病人的隐私。失陪了。”白大褂点过头,甩开金泰妍的手后,大步走过。
金泰妍一愣,呆呆地在走道上矗立了很久。
是那个意思么?怎么可以接受那种结果!只得在心里劝慰自己道——金泰妍,不要自己吓自己了!会好的,都会好的!
揉了揉僵硬的脸颊摆弄出一个还算凑活的笑,推开病房的门,入眼却是一片漆黑。
金泰妍无奈地叹了口气,摸索着找到开关摁下,开口道:“允美,不是说了么。晚上到了就要开灯啊。”心情整理得差不多,竭力让声音显得稀松平常,至少不能让她听出什么。
又或许——其实她……哎……
“总不能怕黑就开灯,总不能脆弱就想家,总不能想念就联系……不能,这样是不能的!”允美说着,捡起搁置在床头的手机,远远扔开。“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其实对眼上还缠着纱布的她而言,开不开灯都一样不可见光。…。
金泰妍连忙走过去把手机拾起。和往常一样,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阅起通话记录。1秒?金泰妍猜到了什么,胸口起伏,呼气吐气声格外沉重和压抑。咬起了牙,小拳头捏得紧紧。。…。
一大堆脏话已经就要冒出喉咙口了,金泰妍连忙抬起双手,伸掌下压,长长吐出口气,才堪堪忍住。
非但不能骂他,这次也不例外,还反而要帮他去说好话。
不应是这样矛盾的人却偏偏要做这样矛盾的事。
金泰妍走上前坐在床沿,伸手拉住允美的手儿时,允美的尾指倏地一颤,泰妍的心儿也好似紧跟着就打了一个激灵。
嘴唇先是蠕动了好几下,接着才能够开口出声:“都说了,这个当口正是最紧要的时刻。手机都是被公司收管着的,可能是不小心接通,然后被挂掉的。都不是本人。呵。。呵呵……”
允美缠着纱布的眼看向泰妍,明明早就不可视物,金泰妍却有一瞬被看穿的错觉。只得尴尬地笑了几声。
“泰妍姐姐,还有多久?”允美像是有些倦了,半躺的身子费力地向下钻了钻,泰妍见了连忙搭手。一个简单的动作也显得吃力,允美躺下后,脑袋突然打起哆嗦,然后一个劲地往被子里缩。
眼前一幕看着揪心,什么都帮不上忙,泰妍只能别过脑袋不忍再看。每次来到这个病房,眼泪就变得任性了。抬手捂住眼睛,拼命仰起脸蛋,这样才会显得好过点。。…。
“什么还有多久啊?”明知道她看不见,泰妍却还是要背过身后才敢去抹眼泪。“啊,你是说出院嘛?快了,医生刚还和我说你恢复得不错呢。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们就去首尔,你oppa他可想你了。说不定,说不定还能赶上他的出道舞台呢……”泰妍有些说不下去了,却没再听到允美的动静,回过头一看,却是她已经缩着身子睡着了。
“哎——”泰妍看了看她,忽然叹了口气,帮她掖平了被角。
日记本和药瓶从被子上滑落,泰妍顺手帮忙整理。
大大地书写着“no.9”的止痛药,金泰妍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