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被顺天府判了意图恶意伤人罪,须得坐牢半年。
薛姨妈听闻消息,哭得不知东南西北。宝钗相对冷静些,使人张罗求人,使法子让大哥早些出来。
薛家在京的地位早不比从前,特别是这桩事涉及上头长官,谁也不敢撑大胆应下这桩事。“珍珠如土金如铁”真成了现实,纵然有钱也是花不出去了。
宝钗一个女儿家,纵然在后宅如何八面玲珑、深得人心,也厉害不到外宅去。这件事面前,她只能干抓瞎。
薛姨妈冷静下来之后,托人求人忙活了一圈,见无望,更是伤心,以泪洗面。宝钗劝她,薛姨妈反而伤心更甚。她这辈子,刚刚好生了一儿一女,凑成了“好”字。本以为这以后会顺风顺水,安详富贵一辈子,偏养得这个儿子不争气,而女儿偏偏又比这个儿子强百倍万倍。若是可以选,薛姨妈宁愿这一儿一女的性子换一下。儿子懂争强好胜,壮大了薛家,他们还需怕什么。纵然女儿性子不好,早晚嫁出去祸害别人。
宝钗还在一心一意的劝薛姨妈,全然不知母亲心中的想法。“妈,既然只能如此了,咱们就得认命。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许大哥这次坐牢,能长点教训,出来之后收敛性子,尽心学习管理家业,倒不失为一种福分。”
薛姨妈看眼宝钗,眼皮突然睁大:“上回那个叫白雷的衙役是个好相与的,我们不如求他,好歹叫你大哥在牢里少受点苦。”
宝钗错愕,惊讶的看着薛姨妈。早前还骂那厮癞□□想吃天鹅肉,这会子竟然又说他“好相与”。
“好孩子,我知道你瞧不上他,我也是。可如今咱们只能求一求他了。”薛姨妈拉着宝钗的手,一脸渴求的看着她。
宝钗点点头,“尽管去试。”宝钗想想也没什么,左右她不出面。再者说,利用这等心存妄念人办事也没什么,是他活该。
打发人去了不多时,便回来传话:“太太,姑娘,姓白的同意了。他说‘我必定会替薛大姑娘好生照看大哥。等过了一两月,风声过了,我会找机会会向老爷求情提前放薛大爷出来。’”
薛姨妈终于松了半口气,转头跟宝钗道:“这回可算是没照错。”
宝钗点点头,心里却顾忌白雷说的那句话。他说的是‘必会替薛大姑娘照顾好大哥’,偏偏是‘替她’,而不是‘替太太’,这个白雷话里分明有暗示。
薛姨妈打发了传话的,转首见宝钗面色有意,料知顾忌什么。薛姨妈笑着抓住宝钗的手,安慰道:“安心吧,凭那个下贱种高攀不上你。”
宝钗闻得此言很在理,方安心的笑了笑。宝钗在丫鬟莺儿的搀扶下出门,忽听东边想起来雷声。
宝钗抬头看朗朗晴空,纳闷道:“好好地天儿,怎么会打雷?”
薛姨妈在屋里头也听见了,跟着走出来。这时东边接连想起“雷声”,母女二人仔细分辨,脸色骤变。
莺儿也在听,忽然跳脚笑道:“太太、姑娘,这不是雷声,是鞭炮声!”
宝钗瞪一眼。莺儿立马识趣儿的噤声了,眼珠子转转,才想起自己疏忽的事儿,按日子推算,鞭炮响又在东边,一准儿是荣府的二姑娘出嫁了。
薛姨妈眯起眼,想想自家现今的惨状,再想想荣府如今的矜贵气派,气得脸发红。她招手叫来个嬷嬷,命其这就去打探,最好不是荣府结亲。不然,她心里对荣府的仇恨势必要多添一笔。她们薛家在这惨戚戚,那边荣府却在喜洋洋,分明是给他们薛家添堵,雪上加霜。
不一会儿,嬷嬷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跟薛姨妈道:“果然是荣府办喜事。”
可恶!
薛姨妈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死死地咬牙。
“你去的怎么这样快?”宝钗怀疑地问。
嬷嬷忙道:“我才跑到东大街,就看见新郎官尹三爷骑着高头大马,啧啧,那气派!后头迎亲的队伍,少说有百人,个个穿的那叫——”
“咳!”莺儿咳嗽了一下,提醒嬷嬷,竟还有个比她还没眼力见儿的了。
嬷嬷恍然醒悟,惨白着脸噤声,低着头不敢看主子们。
“下去吧!”薛姨妈顾不得训斥嬷嬷,转即看向宝钗。宝钗跟荣府的迎丫头同岁,生日不过差几月。如今人家都大婚了,这孩子的亲事尚没定。薛姨妈愧疚至极,觉得很对不起女儿。
宝钗苦笑,也不知该怎么劝慰薛姨妈,只对其摇了摇头。
女儿越是懂事,薛姨妈心里越不舒坦。她拉住宝钗的手,打包票道:“好孩子,我保证,半年必定给你找到最合适的人选。届时,你大哥也出来了,你正好订亲办事,双喜临门。”
宝钗颔首,默不作声。
薛姨妈就当宝钗信了她的话,又抚慰了她几句,方叫莺儿搀着小姐回房。
宝钗的‘怪病’犯得更重了,冷香丸用得厉害,余数不多。莺儿担心下次再犯便不够了,特来薛姨妈这里禀告。
薛姨妈气道:“这话跟我说?你们这些人干什么吃去?”
莺儿委屈道:“太太,这事儿由天定,奴婢就是怎么想也没用呀。奴婢跟嬷嬷们早叫人准备配这药,不是霜降无霜,便是小雪无雪,真不巧了呢。早知如此,当初多配些也使得。”
文杏插话道:“东西难找,量不多。再者说咱们大姑娘的病不常犯,往年一年一次算多的,也不过吃三两丸就好。而今却是怪了,今年算上这次足足有八次了,每次时间越来越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