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这句话不过是随口说说,正常人谁会让儿媳妇的娘家赔银子。王子腾料定贾母会拒绝,说这话时口气硬气极了。
贾母乐了,双眸闪亮的看着王子腾:“难为你有心了。”
王子腾一愣,荣府老太太这话什么意思,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甄氏也不懂,看向丈夫。王子腾蹙眉,脸色越加沉郁。
“我呢,也不想咱们俩家闹出的丑闻传到外头去。”贾母接着又叹了一句,口气很勉强,大有施舍之意。
这态度令王子腾夫妇心里极为不满。什么叫咱们俩家闹出的丑闻?她们王家什么时候跟贾家扯上干系了。
贾母见他们夫妇二人不忿,笑着命人将她罗列出的王夫人的罪状晾出来,另附上周瑞家的证词以及各处犯错管事的画押认罪状。字字句句十分清楚,一目了然。
“既然是亲家,我对你们也不避讳什么。你二人若有耐心和时间,瞧账本也行的。”贾母说着,就命人将一摞子账本放在了王子腾和甄氏座位之间的桌子上。
王子腾夫妇盯着账本以及那些人罪状,脸色惨白。王夫人没跟他们交代这么多啊!
“磕头,扎破脚,可都是她自己愿意弄得,家里头哪有人敢逼她呀。”贾母高声甩出一句话,挺直腰板子站起来,环顾这些罪状,数不胜数。贾母指着这些证据,走进了,笑眯眯的跟王子腾夫妇道,“就看这些,你们也该晓得你们的大妹妹在荣府有多猖狂!”
甄氏哆嗦了下,怕得不行,真真是送上门来丢脸了,小姑子太不像话!
王子腾表情沉郁,面色隐忍着保持原有的状态,但心中早已波涛翻涌,羞耻到极致。就算是她妹妹做了错事,自己依然上门道歉了,荣府的老太太真不识抬举,竟然不舍得给他们王家一点面子。太过分了!
不行,他断然不能输阵,不能在荣府人跟前丢了份儿。王子腾狠厉的眯起眼,抬手跟贾母道,“晚辈早就说过,我王家人犯的过错不会狡辩。我记得咱们家当年搬离金陵时,托荣府管理几处庄子,都是一等地,也值个几万两银子,是不是?”
甄氏忙点头,“是有这么回事,早还回来了,妾身管着呢。”
“老太太您看,这庄子我们不要了,权当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替妹妹赔罪。另外,我还会择日差人送两万两现银过来。”
贾母笑了,扬眉道:“钱不钱的没什么要紧,最主要的还是你们认罪的态度。你这个哥哥确实比妹妹会办事多了。”
认罪……荣府老太太当真会用词。昧下他们王家的钱就罢了,还要羞辱他一番!王子腾恨得直咬牙,却也只能忍了。这件事是他大妹妹的错,总不至于人到中年了,让她被荣府扫地出门。到时候丢人的不只有她,连他这个做大哥的,甚至整个王氏族人及女眷都会被嘲笑。几万两银子舍得肉疼,但他必肉疼的舍下。
早知如此,他不如不来。
王子腾何等骄傲的人,他在官场上混了大半辈子,也算是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的人物。回到家里头,他更是最大,老婆孩子小妾们都得把他当成天神供奉着。岂料他一朝被个老太太几次三番嘲弄,甚至要忍气吞声的蒙受羞辱。太可恨了!
王子腾再呆不下去了,起身跟贾母告辞,并表示他一会儿就会把王夫人送回来。
贾母笑眯眯的送他们:“不必客气,让她在娘家多住几日也无碍的。”
王子腾一听此言脸色煞白。甄氏早不堪承受,悲苦的望向老爷求救。夫妻二人匆匆告别,一路憋气到家。
王子腾一见王夫人,火气就大了,连连发怒骂她没出息无能。甄氏的本来不好当面骂王夫人,但她心里有怨。她索性就跟着王子腾的骂声见缝插针,不叫王夫人的耳朵得一刻闲。
王夫人本就在荣府受辱难受,回家求个避难,没想到大哥大嫂会这样待她。她万分伤心难过,哭个没完。王子腾夫妇没有体谅,反而变本加厉。王夫人没了自尊,失望透顶,心一横撞柱子了!
王家顿时乱作一团,王子腾脸色从没这么白过。请了大夫诊治,没大碍了,他们夫妻俩才松口气。嫁出去的女儿死在娘家算怎么回事。
王子腾现在有些相信贾母那句话了,什么额头肿脚破了,都是王夫人自己作的。以前乖巧可人善解人意的大妹妹哪儿去了!
甄氏看望了王夫人,憋气的安抚她一通,跑来跟王子腾禀报:“还好没闹出人命,老爷,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王子腾瞪着甄氏,把余下的火气悉数往她身上泼,“还能怎么办!趁早把她丢回荣府去,若真死在咱们家算怎么回事。”什么死啊活的,王子腾也不忌讳了。为了个嫁出去的妹妹,王子腾白白丢了好几万两银子,还几番受辱,他烦躁的心肝疼,什么兄妹情谊摆在她眼前都不重要了。
甄氏也心疼那几万两银子,却不敢非议什么。她转了转眼珠子,突然想到一个减少损失的法子,跟王子腾道,“我再去瞧瞧她去。”
甄氏在王子腾跟前显摆了自己能当个‘好嫂子’,转头就去找已经清醒的王夫人要画。
王夫人没出嫁的时候,王家老太爷还活着,最喜欢她,曾将一幅画圣吴道子的《天王送子图》赠与王夫人做陪嫁。王子腾业余好画,也十分喜欢画圣的作品。市面上高价难求,这一幅画可值钱了。甄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