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显悠悠接过她的话,“那样就不会有今日的荣耀,但也能过得平凡快乐许多。”
“可那样的话,也许这一辈子都找不回我爹了,也没有办法认识许多的好朋友……虽然,虽然经历了许多不太好的事情,可我心里总是常存感激的。只没想到……没想到老天又给我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水滴跟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很快就顺着她光滑的衣襟滚下,在高高的肚子上洇湿两团小小的水迹。
她哽咽着说,“其实,我是有怨过……怨他,也怨皇上,为什么要派他出去,为什么不干脆下道圣旨,把人还给我就完了?可我又想着,那样要回来的人,还有意思么?然后,我又想,这世上谁离了谁还不能活么?他要走就走他好了,我再找个更好的就是。”
她吸了吸鼻子,“皇上,你不会笑我吧?”
高显无声的摇了摇头,念福抬手抹了泪水,长出了口气,“那就好了。”她忽地望着高显笑了起来,是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容。
“好了,我哭一下,心里好过多了。皇上,这厨房里脏,您还是先出去吧。放心,我一定会做个很特别的菜请您尝尝的。”
高显目不转睛的看了她好一时。忽地也微笑起来,点头应道,“好。”
等皇上离开,姚诗意进来问,“郡主,您到底要做什么?”
念福笑了,清亮的目光说明她已经有了决定。
“我要做我的火树银花。”
※
洞房之夜,红烛高烧。
可端坐在喜床上的新人,却了无笑意。
窦容若想象中无数次自己新婚的样子。却独独没有料到会是这样。
苦涩,还有些心酸、委屈和失望。
她不是不可以拒绝,可她如果拒绝,顶替她坐在这里的,会是婉儿,彭子寿的亲生女儿。自小跟她要好的婉妹妹。
义父的态度很坚决,他刻意避开窦容若,走了另一条上京路线。其实还有一个她不知道的缘故,就是把婉儿带上了京。
此刻,她正站在自己身边,红着眼圈给她端来一碗热乎乎的鸡汤面。“阿若姐,你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了。好歹吃点吧。”
这已经是这丫头捧来的第三碗面了,可窦容若真心一口都吃不下。
婉儿难过的低下头,又快哭了,“真不知道爹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一定要把你嫁给那个……如果是我……”
“好了婉儿,我突然有点饿了呢。”窦容若勉强撑起笑脸,作势要吃面。
忽地。洞房的门开了,新郎进来了。
“出去。”这是那个新郎官对婉儿说的话。
跟笑不出来的新娘子一样。新郎官的脸上也没有多少喜色。虽然他长得实在很好看,但婉儿却一点都喜欢不起来。
只是,她还是鼓足勇气对那个已经是她一半姐夫的人说,“你……你以后要对我姐好……”
“我说,出去!”新郎官冷冷的看着她,目光中隐约带着些不耐烦。忽地,他看一眼咬着唇的窦容若,露出一抹奇怪的笑意,“又或者,你想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我想,你爹既然肯把你姐嫁给我,多一个……”
“婉儿,快走!”窦容若白着脸站了起来,把惊得不会动弹的小女孩推出门去。
婉儿只看得到新房的门被新郎大门关上,然后,里面传出窦容若隐忍的低低哭声。
她受不了了,哭着去找她爹。
“爹,别让阿若姐姐嫁给那个人,求你了。你没看到,他刚才去阿若姐姐那儿……”
可回答她的,是彭子寿重重的一巴掌,“婚姻大事,历来怀父母做主。你姐姐没了爹娘,自然该我做主。你要再这么无法无天,明天我就把你也嫁出去,滚回你自己屋去!”
婉儿又羞耻又委屈,哭着跑了。
彭子寿再看着周围朝廷派来道喜的人,面不改色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小丫头野惯了,不懂什么规矩。不过嫁女嫁女,哭几场也是应该的。”
“说的是,说的是。”有人打起了哈哈,开了个荤笑话,“估计小姑娘是看到新郎官太着急,给吓着了吧?”
一大帮子男人,又有不少的江湖人,顿时扯几个带点颜色的段子,很快就让众人把婉儿制造的小小不快给抛在脑后了。
当然,还有比较谨慎的人,悄悄过去听了听墙角。
只见新房确实大门紧闭,但红烛高照,还传出女子低低的,似有似无的啜泣声,不由得大为安心。而回头再看漕帮兄弟,已经皆有七八醉意,陆陆续续倒下不少,给人扶回去休息。再看这整座驻地,防守松懈,就象是放在砧板上的一块肉,完全不设防。
于是,有人悄悄离开了……
※
破园。
念福最后捧到高显面前的,是一只小小的打出牡丹花型的黄铜火锅,底座是只小巧铜炉,炉底下再放着一只小小火盆,搁着两块烧红的炭,非常精致好看。
再家常随意,也没人真敢跟皇上吃一只锅,所以念福特别拿出石铁匠原本打给小薯仔做贺礼的这只小火锅,给皇上献上这道菜。
“我师父管这道菜叫火树银花,皇上试试,味道可好?”
“这是打边炉吗?倒是跟朕从前吃过的都不一样。”
高显饶有兴趣的看着锅中用镂空格分开的五只小格。每格里按着五行,摆着白绿黑红黄等不同食材。
可是当他拈起一块貌似红色的肉放进嘴里。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