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这几日心情真是复杂的很,万岁爷已经私下和他通过气,说是要把嫡女曹茵许给平郡王讷尔苏做嫡福晋,这事儿,真的算是万岁爷对曹家格外的恩宠了。就是连曹寅都觉着有时候有些不可思议。
曹家充其量不过是包衣奴才,他知道,满洲贵族那些达官显贵其实心底是瞧不起他们曹家的。可奈何,得万岁爷的眼,几年前还把曹家抬旗,赐姓曹佳氏。这样的殊荣,对于一个汉人包衣,约莫真是祖上积了八辈子德。
李氏见自家老爷眉头紧蹙的样子,还以为老爷和自个儿想到一块儿去了。
是以,她试探道:“老爷,您是不是也觉着茵儿这婚事仔细想想有些不如意的。那平郡王不过是一个郡王罢了,比起宫中那些皇子……”
李氏的话还未说完,便听曹寅一声怒喝:“闭嘴!这些话岂是你可以说的!”
“这些日子爷有意和平郡王府邸拉好关系,若是被你这一两句话给毁了,到时候可有你受的!”
李氏委屈的抿了抿嘴,见老爷鲜有的生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真的是她说错了吗?
这平郡王四十年才承袭了爵位,至今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虽说掌管镶红旗,可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宗亲罢了。
在她的心底,如今曹家如此得万岁爷恩宠,若是此次茵儿能够嫁给某一位阿哥,这可算得上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呢。
李氏承认自己心大了点儿,可有些事儿她也不得不不想。就说如今咸福宫密嫔吧,若是真正算起来,她算是密嫔的姑姑呢。
对于自己这个侄女,李氏私心里觉着,她应该是得万岁爷恩宠的,否则一个汉人女子也不会被万岁爷册封为嫔位。
这该是多大的荣宠呢。
这些年,曹家还剩多少底子,李氏虽说不大清楚,可大概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尤其是看着老爷又要管理江宁织造,又张罗着四处办茶厂,那劳累的样子她也颇有感慨。
是以这样,她一直都觉着,若是她的女儿能够得以嫁给某位阿哥,作为皇亲国戚,即便是万岁爷知道江宁织造的亏空,可到底有这层关系在,应该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李氏也不是说平郡王不好,只是,总不如把茵儿指给阿哥来的爽快。
曹寅见李氏沉思的样子,一起生活这么久,他如何不知道李氏心底所想。
暗暗抚了抚额头,他有些无奈道:“真是个妇道人家,这么点儿事情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平郡王那可是铁帽子王,这一辈子只要不出什么意外,荣华富贵那是享用不尽的。茵儿能够嫁给君平郡王,已经是高攀了。”
“现在储位之争愈演愈烈,万岁爷猜忌之心又那么严重,你真觉着咱曹家牵涉进去好吗?这么多年,给万岁爷办事,这点儿眼色都没有,我就算是白活了。万岁爷对曹家已经是很大的恩宠了,可正因为这样,咱必须识趣,必须懂得平衡这个距离。走的太近,容易被牵涉进储位之争,你细细想想便知道了。”
“万岁爷要的是曹家的忠心,而不是别的什么私心。曹家若是野心太大,若是被人利用,到时候无异于自取灭亡。你以为万岁爷如今岁数大了,便糊涂了吗我瞧着是越来越精明了。咱曹家想永保太平,唯一需要支持效忠的便是万岁爷。至于其他的,都和曹家无关。”
李氏听他这么一说,微微叹息道:“老爷说的这些,我也不是不懂。可我这几年也多有耳闻,江宁织造亏空太大了,这是万岁爷还在,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不乘机站对队伍,怕是到时候也逃不过呢。”
“更别说如今茵儿嫁给平郡王了,有这层关系,诸位阿哥见曹家如此得万岁爷的心意,少不了有拉拢之意。若是不小心得罪了有命数的那个,未来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李氏这些话,曹寅当然心底也有数。可权衡过后,他觉着还是不偏不倚的好。
他现在还有一件忧心的事,那便是为茵儿置办嫁妆的事儿。这些年,万岁爷多次南巡,为了弥补亏空,他不得不置办更多产业,是以,曹家账面并没有外人想的那么可观。
可到底是嫁给平郡王做嫡福晋,依着老夫人的意思,必须办的体面。什么叫做体面,那便是流水的银子砸出来的。
“这些日子你便请专人教茵儿一些礼仪吧,曹家虽说如今得圣宠,可也必须自个儿好好维护这脸面。八旗贵女心底指不定怎么编排茵儿呢,平郡王府邸日后也不会专宠茵儿一人,茵儿要当好这个嫡福晋,要走的路还很长。”
李氏点点头,缓缓道:“这是当然的,没有点儿能耐如何拿捏的住府邸的那些侧福晋,妾氏。”
闻言,曹寅噗嗤一笑,抓着李氏的手,调侃道:“你便把你这大半辈子经验都授给茵儿吧,这江宁织造要没你这当家主母,内宅指不定乱成什么呢。”
李氏也忍不住笑了。
曹寅沉默几秒,又道:“你务必要告诉茵儿,内宅之事权势固然重要,可以切不可凡事都太过计较。多费点儿心抓住平郡王的心,才是正道。”
见老爷言语间没有方才那么严肃了,李氏又忍不住缓缓道:“老爷,这茵儿的事是这样定了。雅儿也差不多到了这年龄了。老爷真没想过,赌那么一把?”
曹寅摇了摇头,“以后莫操心这些事儿了。”
见老爷这般,李氏也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