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桐不会武功,又不机警。常乐武艺卓绝,训练有素,常乐怎么会将容桐跟丢呢?除非有人在暗中帮助容桐,今日,在宫里有这能力的……谢致想着想着,就望向周峦。
周峦双脚往后一跳,不打自招地问:“你瞧我做什么?”的确是周峦命人引开了常乐,助容桐离去。
谢致的表情十分严肃,对周峦道:“我答应了人,要保书呆子安全。”必须言而有信。
周峦伸了个懒腰,“别紧张,难不成你觉得我会杀琴父?怎么可能,我下得去手吗?”周峦双臂上举,本来是伸懒腰的,可伸着伸着,右臂就搭上了谢致肩头。
周峦摇晃谢致的肩膀:“殿下,我要送你一份大礼。”
谢致扭头,“什么大礼?”他脑袋几乎凑近了周峦的脑袋,周峦用力将谢致的脑袋拔开,告诉他现在还不能说。
谢致哼了一句:“神神秘秘。”
方才皇帝在殿外中箭,继而跪地被擒。殿内乱作一团,不少大臣试图逃跑,容桐犹豫片刻,也决心逃跑。便拔腿欲追上去。他还未来得及追上,前面的大臣们就已被周峦禁卫拦下。禁卫们的气焰并不嚣张,说话均温声细气,邀请诸位大臣回去参加祭祀。
大臣们沉默了会,皆转了身,不得不重返殿中。
容桐落在后面,瞧见情况不妙,立即躲在青石台上的一只朱柱后。过会,禁卫们和大臣们都从台下经过,却没有人心生怀疑。容桐自以为没人发现,过会,他蹑手蹑脚从柱子后面踱出来,左右张望,空无一人。
容桐的胆子顿粗,放心朝前走了。但以往他在宫中走路,接有内侍在前面接引,而且走来走去也就只那几条道:宫门至金殿,金殿至御书房,御书房至宫门。
其它的路容桐根本就没走过,更谈不上熟悉,不一会儿,他就迷路了。
容桐一个人走着,今日宫内的路面没人打扫,路上竟然有了小石子。他用脚尖踢石子,心里回响禁卫同朝臣们的对话,劝朝臣们回去参加祭祀……祭祀,谁主持?周峦么?他竟然是小皇帝易宇,金枝玉叶,龙章贵胄……他容桐只是普通一株桐树,以前竟让周峦喊他“大哥”。
再想起当时自己劝周峦,让周峦效忠皇帝的那些话……现在想来,全无劝头!
他们彻底就是两拨人。
又想到今日殿上,皇帝的所作所为,容桐的心情彻底阴下来,无比沉郁。
“救……救、命。”很细微的女子声音,似乎带着哭,亦带着怯,使她本来就很好听的莺语添了几分柔弱,更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容桐回头看,现今身在的地方乱石嶙峋,颇有奇意,可惜皆有人工雕凿,少了几分自然。方圆百来丈,偌大的地方,全是这种乱石,还有半亩池塘,可惜天寒地冻的,池塘连着池畔的水榭一齐被冰封。
不知身处何地。
亦未瞧见发声的人。
容桐咳了两声,继续背着手往前走。
“救、救……命。”女子的声音又发出来。
容桐细听女子的声音:她的声音若有若无,如丝萦绕,该不会是女鬼吧?是女鬼又怎样?他又不是没见过!
他忽然念起心中唯一一位“女鬼”,百感交集。
容桐伫立少顷,循声寻去,他的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碎且轻的响声,就像多毛小狗在地上扫尾巴的声音。容桐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身旁不远处,有一只小雀,也在雪地里走,它每跳一步,地上就多个四只指头的爪印,一路蜿蜒。
容桐心情稍好,嘴角泛起了浅笑。
“救……命……”
容桐再次听见女子的求救声,他快步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原来是一座假石,后头烂漫开着大片梅花。
他弯腰,拨枝,入梅花丛中,见着一名白衣女子蹲在地上,双手抱膝,泪痕半干,恍若梅花仙。
女子瞧见来人,忽然改蹲做跪,轻声求道:“容大人,救救奴家!救救陛下!”她一动作,衣上沾染的淡梅清香全都朝着容桐飘散来,他闻在鼻中,怔然恍惚。再回过神来,吃惊于这名女子竟认识他。仔细观察她的穿着打扮,衣裳虽是一色纯白,上头却绣了一色隐纹,素雅不失精美,她绝非宫人。
容桐赶紧扶起女子:“娘娘快请起来,如此举动,折煞小臣!”
女子一连串说了许多话,因为心急,讲得毫无章法:“蔡姐姐已经被害,他们还要害臣妾的孩子。陛下的血脉不可以被他们除去啊……大人救救臣妾!”女子抹泪,说着又要下跪,容桐连忙将她扶住了,问道:“娘娘,你别哭,慢慢讲,是怎么一回事?”
这女子便是身怀六甲的袁宝林。之前,她从皇帝口中套出蔡修仪也怀了身孕,出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心态,袁宝林收买了几位蔡修仪的贴身内侍、宫人。今早,袁宝林照例待在自己的寝殿,忽有蔡修仪的内侍来通风报信,说有早朝过后,有一批陌生内侍悄潜进菡萏殿,二话不说逼迫蔡修仪坠了胎。
袁宝林立刻让贴身侍女穿上宝林妆,躺在帐中,谎称抱恙。她自己则悄潜出殿,本欲去寻皇帝,却听闻宫中□□,惊吓之下,就躲在了假石后。这会神魂稍安,试探着喊了一下“救命”。
袁宝林之前伴着皇帝,曾遥遥见过容桐两面,记下了他的模样。
袁宝林凝视着容桐,又滴下泪来。容桐瞧着她,只觉这位皇帝的妃嫔,是和常蕙心完全不一样的女人,常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