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冯霖参加了乡试,据说答卷很不错,和珅并没有插手,全是看冯霖的真本事。
老太爷英廉听说之后是喜笑颜开,惜语如今代掌家里的事情,尽管是个姨娘的身份,却也跟着高兴。她虽做不得当家太太,但毕竟是冯霖的生母,日后总归不会亏待了她。世上的母亲毕竟都望着儿子好。
冯霜止听说这件事之后,差遣了府里的人送去一些补品和几套算是贵重的文房四宝,也算是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心意。
“夫人,老太爷说了,四公子的事儿您不插手,只让他自己努力便是。”兰馨带回来的话便是这样了。
冯霜止听了也是一笑,看和珅还在里屋给团子念书,只挥手让丫鬟们下去。
现在新的和府已经建得差不多了,开了个很大的人工湖,在湖边搭了个水榭起来,这夏日里头只在水榭里避着,如今这湖上凉风送爽,也让人精神不少。
她走进去,便看团子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桌案边放着一把团扇,一把折扇,只搭在一起,这一把是和珅的,一把是冯霜止的。
“你莫念了,他还小,哪里听得懂。”
“多听听总是好的。”和珅将团子放下了,便看这小家伙那小脸圆圆,白皙之中透着粉嫩,不由得一扬眉。“他长大了,必定也是个fēng_liú子,兴许还能长得有我七分好。”
这语气,哪里像是个作阿玛的,分明像是要将团子给贬得一文不值了。
冯霜止轻声啐他,“哪里有这样说自己儿子的,你也不害臊!”
和珅揽住她的腰,看她穿着一身湖蓝的苏绣旗袍,身段纤细得很,只用两手掐住了,道:“云贵那地儿,蛮荒之地,我从那人烟稀少的地方回来,如今说一说自己的儿子,你却还要被夫人骂,真是好不伤心。”
这话前后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冯霜止失笑,只压低了声音:“对了,你去云贵一趟,那李侍尧和孙士毅的事儿查得怎么样了?”
“这二人跟福康安也有少许的过节,当初福康安跟李侍尧是一起的,那个时候福康安还未发迹。可你知道,有一段时间,在福康安搭上那倒霉鬼连霜城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深入江南官场了。他们之间有一点小摩擦,江南毕竟是油水丰厚的地方,多的是人觊觎,李侍尧就跟当初拉拢我一样,想要在福康安的手下分一杯羹出来,可福康安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这双方之间便有了矛盾。”
和珅一说,便说出了一段之前冯霜止不知道的秘辛出来,他道:“福康安也是个狠人。海宁搜集了孙李二人的证据给我,我倒是查清楚了,回宫之后往上面一报,便有福康安跟着落井下石,原本我是有些惊喜的,哪里想到……呵。”
这最后一个字,颇有几分意思了。
冯霜止听着他笑声,还不知道宫里到底是怎么回复的,便问道:“怎么了?”
和珅那眸子黑得如点漆一样,只将冯霜止揽在怀里,眼一眯,唇一勾,一副慵懒的模样,声音也懒洋洋的,像是外面夏日里被晒得无精打采的垂杨柳。
“皇上从轻发落,念在孙李二人忠心侍奉的份儿上,只不过是贬谪,怕是要不了多久便能东山再起了。”
“……皇上是糊涂了吗?”冯霜止皱紧了眉头,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对旁人而言可能惊天动地,于冯霜止而言其实并无什么大不了的地方。
和珅道:“岂止是糊涂,老糊涂了。他老了……”
当了皇帝太久,太安稳,一个盛世到了后期,总是要迈向腐朽的。
“康熙爷当了近六十年皇帝,从盛世到一个亏空时期,贪墨成风。”和珅熟读经史子集,如今说起这些来不过是随手拈来一样,他言语之中含着讽刺,“到了雍正爷的时候,整个十三年在位都力图革除弊病,只可惜……到了咱们如今这一位,一切从新回到康熙爷时候的水准,康熙爷是圣祖,咱们这位却是不一样了。”
没了锐气的皇帝,安稳了太久。
和珅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他虽习惯了倾轧,可对如今这样无法施展开拳脚的环境却有一种难言的厌恶。
原本以为永琰掌权之后便有机会了,可乾隆还把持着朝政,他毕竟是皇上,如今不过是病了,只怕好了还是要将一切的权力给收回来的,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当真是谁也不清楚。
现在郁闷的可不仅仅是和珅一个,福康安也知道是失算了。
乾隆的心,比他们想象之中的还要大。
当了几十年的皇帝犹嫌不足,一张龙椅,怕是直到死才敢给别人的。
如今孙士毅和李侍尧不死,对他们来说便是如鲠在喉,难得站到统一战线上的和珅与福康安,平时办事都是干净利落,也不曾留下什么后患,现在却忽然之间碰到了这因为皇帝护着,而没办法除根的野草,当真让他们不知道作何反应了。
冯霜止想起当初永琰曾经有过的打算,也不知道为什么便心惊了起来。
她手指一扣那小方桌的案角,便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二人怕是会成为心腹大患。”
“是啊。”和珅叹了口气,只是眼眯着,便有暗光闪烁,他低头去亲冯霜止耳垂,又是一笑,“不过也没事儿,除非登基的不是十五阿哥,否则这孙李二人现在不死,以后也得死。在储君这边得了不好,以后哪里还有什么好?”
这倒也是,只不过十五继位,真不知道是多少年后了。
看现